朱高熾在床上昏睡,口中發出模糊且不順暢的喘息。額頭上不停的冒汗,身子一顫一顫。 白胖的臉沒了光澤,似乎皮肉都變得鬆弛,儘管緊閉雙眼,眉宇間卻依舊可以透露出難以言說的痛苦。 “這才剛開始!” 席老道站在床邊,低聲說道,“難受的在後邊呢!” “還得折騰多久?”徐輝祖不住的幫自己的外甥擦汗,顫聲問道。 “早著呢!”席老道翻個白眼,“就這麼說吧,要戒了這玩意兒,不死他也得掉層皮!” 聞言,徐輝祖轉頭看向自己的外甥,滿眼都是憐惜。 而默默站立的朱允熥,則是心中無聲長嘆。 是呀!這東西哪有這麼好戒? “前三天,就讓他難受去!”席老道又道,“三天之後,道爺我再用銀針湯藥.....” 徐輝祖關心則亂,再次問道,“為何現在不......?” 席老道直接瞪了他一眼,“做人跟治病一樣,都要先苦後甜!就得先讓他挺著忍著!” 說到此處冷笑一聲,又道,“得讓他自己的身子,適應這份罪!只有他自己能適應,道爺的手段才能有用!” 徐輝祖等人聽得雲裡霧裡,而朱允熥則是略微一想就明白其中的關鍵所在。 說到底,還要看朱高熾自己的毅力。而席老道能做的,就是在朱高熾最難受的時候,幫他緩解痛苦。 只有那個時間點,這種緩解痛苦的方法,才能幫助朱高熾從痛苦中走出來。 “那.......” 徐輝祖還要再問,席老道已是不耐煩的喊道,“那什麼那?道爺治病,輪得著你嘰嘰歪歪的?” 大明朝堂堂世襲罔替的國公,被老道劈頭蓋臉一頓罵,卻不敢有半點的不滿。只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委屈的低頭。 席老道又道,“皇上您也不必在這盯著了!” “朕不放心!” 席老道冷哼,“您不放心也得放心!”說著,又是冷笑,“要麼他戒,要麼他下半輩子都靠著那玩意活著!” 說著,頓了頓繼續道,“這幾日殿下身邊都離不得人,幾位國公最好是輪班在殿下身邊盯著!他這大體格子,若真是撕吧起來,道爺我可按不住!” 聞言,朱允熥馬上道,“你們就住在宮中,讓太平奴安排,隨叫隨到!” “臣等遵旨!” “哎!”朱允熥再嘆口氣,看看朱高熾那張虛弱的臉,轉身離去。 ~~ 夜風已經很冷了! 剛從殿中出來,驟然冷風一卷,使人忍不住渾身打顫。 一張裘皮大氅,適時的出現在朱允熥的肩頭,幫他抵禦冷風。 李景隆跟在朱允熥身後,“皇上!您也無需太擔心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順風順水躲過這一關!” 朱允熥拉緊大氅脖頸處的帶子,馬上被一片溫暖包裹起來。 “哎!人家席老道有句話說的挺對!”朱允熥笑笑,“就是好日子過夠了,自己瞎折騰!” 說著,搖頭道,“好好的,吃什麼丹藥呢?!” 李景隆低頭道,“臣以為,還是下面的惡僕居心叵測,蠱惑主子!”說著,他頓了頓,有些猶豫道,“皇上,十五爺那邊可不單是給世子殿下送了禮,在京的諸位王爺...是不是?” 這個問題,朱允熥何嘗沒想到。 那些宗室王爺們本就五脊六獸的,整日變著法的尋歡作樂。有了海狗丹這樣的東西,豈能不吃? “其實臣現在仔細想想,心裡後怕呀!”李景隆又道。 朱允熥雙手籠罩在大氅之中,邊走邊道,“你後怕什麼,你家也有?” “臣的身份不夠格兒!”李景隆笑笑。 這話的意思是,遼王都是給宗室的爺們送禮,我李景隆的身份夠不上! 忽然,朱允熥一笑,停步斜眼看了眼李景隆,“幸虧!幸虧十五叔因為移藩的事,心中對朕一直有骨氣!不然的話,可能這海狗丸也早就當成貢品,擺在朕的藥房之中了!” “皇上聖明!”李景隆躬身,又道,“其實,臣後怕還有一個點!”說著,頓了頓,認真道,“若不是皇上您聖明,知道這東西的壞處!那...” 說著,他咽口唾沫,“若宗室的爺們吃好了,豈不是要在我大明達官貴人公侯貴胄之間流傳開來?” 驟然,朱允熥心裡猛的一驚,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