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很快出現了內部等級,莊園上百個奴隸,有十二個奴隸是從一個地方來的,他們佔領了梯子下面,把巴桑攆了出去。
還往他臉上打了兩拳。
巴桑沒有還手,甚至沒有半分惱怒,依然低眉順眼地蹲在外面,把手揣在懷裡,靠著牆睡覺。
陳欽岱心說這個笨蛋,以為別人人多就怕了,作為在榆林城的街道上長大的小達子,他深諳以少敵多的道理。
害怕一定會捱揍,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還手當然也會捱揍,而且有可能挨更狠的揍,但只要逮住一個還手打得夠狠,別人以後再想欺負他,就得掂量掂量,誰想當被逮住的。
陳欽岱敢在鄜州當眾打死手下眾多的飛山虎,也是一樣的道理。
沒有奴隸蹲在外面,他們看不起蹲在外面的奴隸。
外面只有阿旺,阿旺看不起蹲在梯子下面的奴隸。
阿旺代本張開空蕩蕩的嘴巴,打了個哈欠,莊園裡的一切對他來說無聊透頂。
這不是他第一次與奴隸為伍,只不過這次……他看向把守莊園的漢軍,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
他不太有可能逃出去。
戰爭還在繼續,他也許要在這裡待上四五個月。
阿旺代本想學習漢文,向漢軍的醫師學習,以印證自身所學。
但這件事比逃出去還難,二樓那個漢軍小頭目在給人正骨時跟他說過話,但他聽不懂,即使聽懂了也無法回答。
舌頭是多麼寶貴的東西,他好想說話啊!
終於,他身邊蹲了只奴隸崽子。
阿旺代本把巴桑的遭遇都看個清楚,心裡氣壞了。
這幫王八蛋,居然欺負個啞巴!
他用胳膊碰了碰巴桑,從懷裡抽出手來伸了過去。
巴桑低頭看去,阿旺代本的手裡握著一根握柄只有尾指粗細的手術刀,五寸長的直細鐵柄帶有嵌銀,帶有兩寸長直刃刀頭,映著火把光影,非常鋒利。
巴桑沒有去接,搖了搖頭,靠牆蹲著閉上雙眼。
片刻之後,阿旺又用胳膊碰了碰他,獨眼裡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又把手術刀伸過來,另一隻手朝梯子下指了指。
這是莊園一層除漢軍衛兵之外,唯一一柄鐵刃刀子。
但他還是沒接,甚至還往邊挪了挪,離這個危險的和尚遠一點。
巴桑可不想在這當奴隸頭子,他要想辦法逃回白利,帶梅朵逃回白利,很快他就能有自己的家了。
眼看那和尚居然還要往他這邊挪,巴桑也瞪起眼來,從懷裡掏出塊拳頭大的石頭,讓這和尚看了一眼,又揣回懷裡。
阿旺和尚心說,這小東西挺聰明啊!那他為啥不還手呢?
石頭上面刻滿六字真言,是巴桑在路上趁蒙古牧兵不注意,從瑪尼堆上撿的。
誰稀罕你那小破刀子。
巴桑已經聽人說起,這個啞巴和尚是白利王在囊謙的守將,代本在職時會被賜予莊園,是貴族軍官,沒準莊園比他家老爺的莊園還大。
但這沒用,巴桑不在乎,他不想和這裡任何人產生任何交集。
貴族是天上的星星,奴隸是地上的小草。
夜裡小草總能看見星星,除此之外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需要有任何關係。
在這裡,他們都是奴隸。
出去了,貴族還是貴族,奴隸崽子還是奴隸崽子。
但凡這人想跟自己套近乎,那一定是想利用自己幫他逃出去,而且自己多半會因此把命撂在這個鬼地方。
沒必要。
如果真能出去,這輩子不會再有相見之日。
哪怕隔著一道牆,貴族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