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倉搖了搖頭,似乎想將疲憊給搖下來。他繼續道:“現在中央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我們造反派會堅決擁護毛主席的領導,一定要將潛伏在人民內部的害群之馬給揪出來!”可能他審訊那些所謂的反革命分子太久了,嗓子也有點沙啞了。
但見到廠長跟書記都是很配合地不停點頭,陳大倉感覺也很滿意,他一揮手道:“你們先去吃午飯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下午你們就不用在這裡了,你們到車間去指導工作吧。”
這話聽在林鐵柱耳朵裡,好像一道赦免令一樣,他趕忙點頭道:“陳司令,那我們先出去了。”
陳大倉點點頭,林鐵柱邁開了腳,走出大門之後,他鬆弛了下來,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夏日中午的雨水將路面澆灌的分外泥濘,但他的心情卻開始轉好。廠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有一副凝重的表情。
林鐵柱慢騰騰地回到了家,今天正好是夏至,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就想過了,中午的時候要吃一大碗的面,但剛到十一點,楊軒雪坐在門口洗衣服。見他進來,正眼也沒看他一眼。
頓時他心裡一股無名火騰了起來,她紅杏出牆,居然還裝作若無其事,真恨不得咬她幾口肉下來。
突然門口響起了一個聲音:“媽,我回來了。”
原來是兒子林自強的聲音,林鐵柱心中又起了一團火:“丫的這兔崽子不會是於華的種吧?”
他在視窗探頭出來,看到兒子的臉龐變得黝黑,一點也不像於華那樣白淨,心裡頓時一塊石頭落了地,趕忙邁到門口,喊道:“乖兒子,中午怎麼沒在食堂裡吃飯啊?”
林自強嘻嘻一笑:“爹,早上老師說了,中午要回家吃麵,說今天是什麼節日。”
“夏至。”
“對,就是夏至。爹,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夏至呢?”九歲的兒子問問題的樣子都很可愛。
“夏至,就是夏天來到的意思!”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林鐵柱不由嚇了一跳,一轉頭,原來是弟弟林鐵成。
“嚇我一跳,走路都沒聲的?”他說。
“哥,你啥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林鐵成又嚷道,“嫂子,你怎麼還不煮麵啊?我都難得回一趟家呢!小強,過來,讓叔叔抱抱。”林自強一個箭步竄到了他的懷裡,他一把把林自強舉到半空中,小孩子哈哈地笑,似乎被舉高很開心。
楊軒雪則是應道:“來了,來了,你們等著,我下麵條給你們吃。”
二十分鐘後,他們圍坐在桌子四周開始吃麵,林鐵成問道:“哥,聽說早上廠子裡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啊?”林鐵柱故作不知。
“去,跟我裝什麼裝啊,早上紅衛兵在我們廠子裡抓了四十九個反革命分子,就在你辦公室裡審訊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啊?”
林鐵柱扒拉了幾口面,含糊地應道:“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了?”
“哥,你說這事情靠譜嗎?你說趙青山多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了反革命分子了?是不是他們抓錯人了?”林鐵成懷疑地問。
“反革命分子的臉上會寫著反革命三個字嗎?幼稚!”林鐵柱哼了一聲。
“就算寫了又怎麼了?紅衛兵明擺著瞎折騰!你們黨委也不管一管,連自己的秘書於華都莫名其妙地成了反革命,真是好笑!”林鐵成的語氣透露著不服氣。
“於華”這兩個字被林鐵成說出來之後,楊軒雪不由渾身一震,聽到“反革命”一詞,她的手一顫,筷子掉到了地上。
頓時三個人的視線全部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她的臉色有點發白,垂下身子將筷子從地上拿了起來。
林鐵成忙問道:“怎麼了嫂子?”
“沒……沒什麼……”她的語氣聽上去極其不自然,兒子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