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煞我也!”
節度兩鎮的安祿山在親仁坊的別業裡,看著缺了半口牙的劉駱谷,圓乎乎的胖臉上五官擠成一團,那雙淡綠色的眼珠子好似惡狼般放著兇光。
“那沈光是什麼來頭,竟敢這般不把我放在眼裡。”
安祿山看著劉駱谷,聲音低沉,他身旁手下的驕兵悍將亦是看著滿臉慘淡的劉駱谷,自家主君這幾年可以說是平步青雲,官運亨通,不但得聖人寵愛,更是認貴妃為母,這長安城裡除了那位李相,就沒有自家主君畏懼的人物。
“節帥,那沈光乃是王忠嗣的女婿,動手的還有哥舒翰和李光弼。”
聽到王忠嗣的名字,安祿山眼裡兇光更甚,在他眼裡這位節度四鎮的羽林大將軍便是他的絆腳石,這王忠嗣是聖人假子,他也是,這廝向來自命清高,看不起他也就算了,沒想到這回居然主動來招惹自己。
“王忠嗣的女婿便了不起麼,與某說實話,這姓沈的還有什麼來頭?”
安祿山最是瞭解自己的手下,這劉駱谷他一看便知道他隱瞞了什麼,於是喝問道。
“這沈光還是高仙芝的心腹,又精通音律,如今城中都喚他做沈大家……”
劉駱谷被安祿山狠狠瞪了眼,哪裡還敢隱瞞什麼,連忙一五一十地把他打聽到的訊息都說給了安祿山聽。
安祿山初時還有些忐忑,擔心這個王忠嗣的女婿有什麼了不起的來頭,可聽到後面已自冷笑起來,“這沈光還曾去高公府上負荊請罪,名頭這麼響也沒得聖人召入宮中奏樂,分明就是個浪得虛名之輩,也敢來招惹我。”
“節帥,這沈光分明沒有把您放在眼裡,我當時都……”
“廢物,某的臉都給你丟乾淨了。”
劉駱谷話說到一半,冷不丁就捱了安祿山一鞭子,疼得他直冒冷汗,可是卻再也不敢開口辯解什麼,四周的諸將看著生氣的安祿山,亦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安祿山御下便是這般的兇戾,當然也足夠的大方,做得好他不吝重賞,可是誰若是把事情辦砸了,輕則打罵,重則丟了姓名。
“這姓沈的敢落我的臉面,定要叫他不得好死,否則以後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惹某了。”
安祿山握著馬鞭,獰笑著說道,沈光那大家的稱呼可是讓他越發惱怒,要知道以前長安城中除了聖人外,還有個喚大家的便是李龜年,也是他最討厭的人,只不過那李龜年乃聖人和貴妃都喜愛的宮廷樂師,他才沒辦法下手。
如今這個沈光不過仗著王忠嗣的威風,都敢來招惹他,他若是不狠狠回擊,豈不是要被天下人小瞧。
在平盧和范陽,安祿山威名赫赫,這長安城裡的事兒若是傳回北地,對他的威信可是不小的打擊,所以他一定要讓那個沈光付出代價。
“守忠,這事情交予你去辦,大朝覲之前,某要那沈光人頭落地。”
安祿山笑了起來,那張看似憨厚,五官擠成一團的笑臉顯得無比滑稽,可是他身邊眾人卻沒人敢笑,反倒是心中凜然,誰都知道這位主君是動了真怒,那個沈光死定了。
“喏,節帥。”
安守忠大聲應命,臉上滿是得色,主君將此事交予他去做,正是對他的信任。
這時候,安祿山本待要下榻休憩番,他身體肥壯,便越發嗜睡,再加上連日趕路,早就疲累不堪,不曾想外間有奴僕戰戰兢兢地來報,“李相派了人來,說是請節帥前去議事。”
“阿與,十郎尋我,不知道出了什麼禍事?”
滿朝文武,安祿山誰都不懼,唯獨害怕李林甫,想當初他認貴妃為母,故意在聖人跟前裝作無禮,便是連腰都不彎,聖人還不是以為他忠孝純樸,可是這位李相卻看穿了他的心思,狠狠敲打了他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