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暖意襲人,檀木案几上幾碟小菜猶有餘溫,還有壺溫過的三勒漿。
沈光見到李林甫時,這位大唐的宰相看上去蒼老許多,就像是尋常百姓家裡的老翁,“沈光拜見李相。”
躬身行禮後,沈光才走近李林甫身邊,他來時已經思索許久,都未曾想到李林甫見他是為了什麼,但總覺得和安祿山脫不了干係。
“沈郎,來,且坐下,吃杯酒,暖暖身子。”
李林甫滿臉和藹地說道,那語氣就像是沈光的長輩一般,可這反而讓沈光越發警惕起來,誰讓口蜜腹劍這個成語實在太過有名。
沈光亦是笑著坐了下來,他連聖人太子都見識過了,李林甫跟前當然也同樣放得開,而不至於因為李林甫的權勢地位束手束腳。
“那就多謝李相了。”
落座以後,看到李林甫杯中有酒,沈光便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然後舉杯道,“這杯敬李相,在下先乾為敬。”
看著沈光仰脖喝盡杯中酒,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李林甫舉起酒杯輕輕抿了半口道,“老夫上了年紀,酒量不行,還請沈郎勿怪!”
“李相哪裡話,李相隨意就是。”
沈光繼續給自己杯中滿上酒,接著便真好像是李林甫的親近子侄般,為李林甫夾菜添酒,案几上只有四道菜,三素一葷。
“不知李相尋我有何事?”
看到李林甫只是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喝酒吃菜,卻不動筷,沈光喝了三杯酒,吃了半碟蒸羊肉後,還是先開口問道。
“白日親仁坊前,沈郎真是偶爾經過嗎?”
“自然不是。”
沈光的回答讓李林甫頗為意外,不過到底是積年宰相,城府深沉,臉上反倒是露出幾分欣賞的表情,“老夫還以為沈郎會矢口否認呢?”
“不瞞李相,王大將軍甚為厭惡安祿山,我不過是幫個忙罷了。”
“沈郎還真是直率啊!”
李林甫感嘆起來,雖說聖人尚未賜婚,不過這大半個長安城的人都已經把這位沈郎當成了王忠嗣的乘龍快婿,這未來女婿幫老丈人出氣揍人倒也合乎情理。
“李相,我聽說安祿山向來和您親近,難道你是要為這位安節度出……”
“沈郎,老夫和安節度之間可沒什麼關係,你不要亂說。”
這番對話裡,李林甫哪像是權勢赫赫的宰相,反倒是顯得謹小慎微,沈光和聖人間的關係,是最讓李林甫忌憚的,只要聖人一日認為沈光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會認為沈光說的話比朝堂上任何人都可信。
萬一要是在宜春院裡,這位沈郎和聖人隨口那麼一說,安祿山是他李林甫的人,難保聖人不會多想。
看到李林甫神情變得嚴厲,沈光就知道這位宰相大人怕是和安祿山之間鬧了什麼不愉快,“我也是道聽途說坊間傳聞,以至於口不擇言,還請李相恕罪。”
“坊間傳聞最不可信,沈郎啊,老夫今日找你來,是因為安節度深得聖人寵信,但此人出身雜胡,最是不懂朝廷禮數,你今日打了劉駱谷,便是落了他的臉面,這幾日出門在外,需得多加小心。”
沈光雖說掛了個判官的名頭,但屬於高仙芝幕府徵辟,在李林甫面前只能算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可是李林甫卻覺得沈光比起李適之和韋堅他們還要難對付。
正所謂無欲則剛,這個沈光對長安城的榮華富貴不屑一顧,滿心只想回安西,就連聖人都挽留不得,關鍵這還不是他演的,而是本心如此。
這樣的人對李林甫來說,根本沒法拿捏,更別提惡意中傷,就是想要羅織罪名也得有個由頭不是,反倒因為聖人的緣故,叫他需得小心留意兩人的對話。
眯起眼睛的李林甫看似是精力不濟,但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