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寨裡,隨著連雲堡上那沖天的黑色煙柱經久不散,整座大寨裡響起了一片淒厲的刁斗和鐵哨聲,士兵們急急忙忙地披掛鎧甲,在軍官們慌亂的吼叫聲裡出營整隊。
大寨中央的帥帳內,主將贊巴·沒廬瓊保氏眉頭緊皺,看著隨著中軍聚將鼓聲趕來的麾下將領大都披掛不整,而且個個臉色慌張,越發憤怒起來,這才幾年功夫,大蕃的勇士就已經墮落到這等地步了。
只不過敵情不明,大戰當前,贊巴也沒法去責罵手下這群將領,自開元二十四年大蕃取了小勃律後在此地建大寨,修連雲堡,十餘年未見唐軍,縱然駐軍換了兩三撥,可是沒有戰事,只是在當地對著土人作威作福,終究還是給養廢了。
若是青海等地的大蕃軍隊裡將領都是這般模樣,只怕早叫唐軍給打到邏些城了,想到自己在小勃律這地方蹉跎了十年光陰,贊巴不禁悲從中來,沒廬瓊保氏本是國中大氏,更曾是權傾朝野的外戚後族,不過如今的贊普少年奪權後,他們沒廬瓊保氏便遭了打壓。
十年前,他還以為贊普讓他駐守此地,是將這大蕃通往西域的門戶重鎮交給他,可是十年了,駐守在連雲堡內的始終都是贊普派來的別將,他只是在這大寨裡為連雲堡提供軍輜糧草,名為主將,實際上只是個後勤官罷了。
他曾經也振奮練兵,希望能和來犯的唐軍較量番,也好讓贊普見到他的本事,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等來的卻是唐軍一次次半道折回的訊息,於是他徹底放棄了希望,每日酗酒打獵,任由軍中士卒散漫,卻沒想到唐軍居然殺來了。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都給我閉嘴。”
終於回過神來的贊巴看著帳裡亂成一團的將領們,忍不住喝罵起來,“連雲堡那兒是個什麼情形都還不清楚,你們怕個什麼,唐軍就是殺來又如何,難不成半天就能打下來不成。”
駐守連雲堡的悉諾邏多贊是悉諾邏恭祿那個老東西的兒子,雖然是個暴戾狠毒之人,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更何況連雲堡地勢險要,唐軍想要強攻下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思忖間,贊巴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帳中的將領們被他喝罵過後也都安靜下來,忽然想到就連雲堡那般險要的地勢,就是數萬大軍來攻也施展不開,只能拿人命去填,於是個個都去了慌亂之情,更有人主動請戰。
就在這時有傳令兵來報信,說是清早出營往連雲堡送補給計程車兵回來了,還帶來了連雲堡那邊的戰況。
“讓他進來。”
當那慌張逃回的什長進入帥帳時,贊巴已自大聲問道,“連雲堡那兒究竟如何,速速講來!”
“大帥,唐軍打來了,他們在婆勒川搭了浮橋,已經渡河的大約有三四千人的樣子,正在猛攻連雲堡……”
“且慢慢說,你說唐軍在婆勒川搭了浮橋,連雲堡裡都是死人麼,這樣都能被唐軍過河?”
贊巴大怒,連雲堡地勢險要,只有北面臨著婆勒川,搭建浮橋的動靜小不了,那多贊居然叫唐軍先鋒渡了河過來,簡直就是混賬。
“大帥,唐軍許是趁夜渡河,小人本想靠近觀戰,卻被唐軍大將所逐,若不是唐軍馬匹乏力,只怕小人未必能回來。”
“我問你,如今連雲堡戰況如何,可還能挺得住?”
“唐軍不惜人命攻城,小人看半山腰已有唐軍登城,還請大帥速速發兵。”
吐蕃軍制有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和七定抽三之說,那什長有兄弟在連雲堡裡,想到那些唐軍被檑木滾石打得如同雨點般落下卻仍舊攀爬不休,他不由跪了下來道。
“唐軍浮橋只有兩座?”
“大帥,唐軍正在渡河,咱們正可以半渡擊之……”
贊巴詢問的時候,已有將領忍不住跳起來說道,唐軍渡河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