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官署,案牘庫內,楊國忠伏坐案前,可是心思卻不在那些賬冊上面,龍武軍已經控制了戶部上下,值守的戶部屬吏也全都被抓了起來,這個時候可沒有人在乎有沒有冤枉他們。
“主人,沈郎君來了。”
就在楊國忠強做鎮定,幾番欲起就坐時,府中門客的輕喚聲讓他猛地抬起頭,臉上露出喜色來,“沈郎,人呢?”
匆忙地從案前起身後,楊國忠便看到已然換了身乾淨衣裳的沈光後,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沈郎,王鉷那賊子?”
“王鉷已死,這是他的供狀,不過此人明知必死,卻是難免攀誣他人,楊兄權且一觀即可。”
沈光從王鉷那兒逼迫出來的手書供狀,本來就不打算公之於眾,因為就像李光弼擔憂的那言,要是真按著王鉷提供的名單抓人,那就是真正的大獄,整個朝廷官員得為之一空,關中地方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放在李隆基勵精圖治的年輕時,興大獄也就興大獄了,就算朝廷地方為之一空,還是有足夠的人才能夠填補空缺,可是眼下小勃律和石堡城兩場大仗要打,那自然就要以維穩為主了。
接過那一疊厚厚的供狀,楊國忠立馬看了起來,只是看了沒幾頁他就冷汗直冒,王鉷這是要把整個朝堂上的官員都拖下水給他陪葬。
“王鉷這奸賊端的惡毒!”
楊國忠心中未嘗沒有藉著這千載難逢的良機興大獄樹立權威,可是王鉷這供狀牽扯實在太廣,頓時打消了他的念頭。
“聖人那兒?”
楊國忠朝沈光詢問道,他是真的沒有主意了,誰知道聖人如今在氣頭上,看了這份供狀後會不會一怒之下興大獄,只是這供狀他們總不能欺瞞不報。
“楊兄當速速入宮面聖,將這供狀呈於聖人,若是聖人詢問楊兄,楊兄只管回答說是不可不信,但不可盡信,總得以戶部賬冊清查核驗為準。”
沈光說到最後,卻是俯身在楊國忠耳邊低語了幾聲,楊國忠聽了後臉色愣了愣,隨即便正色道,“沈郎吩咐,我明白了,我這便進宮面聖,戶部這兒還請沈郎看著。”
“楊兄但去,這兒有我。”
沈光送走了楊國忠後,當即翻閱起戶部最近三年的賬冊來,戶部案牘庫的賬冊記錄堪稱浩如煙海,即便是最近三年的也足有近千冊,而偏偏他們在過來的路上,那些查賬的人手也在王鉷派來的死士刺殺下折了十多人,人手嚴重不足。
……
大明宮內,滿身塵土的楊國忠見到了一夜未睡的李隆基,他看著這位滿臉平靜的聖人,一時間卻是難免忐忑起來。
“沈郎回來了。”
“回來了。”
“王鉷死了?”
“死了。”
“這是沈郎帶回的王鉷死前供狀,臣不敢擅專,還請陛下聖裁。”
楊國忠高舉起了那疊供狀,小心翼翼地說道,李隆基看到後微微眯了眯眼,隨後朝高力士道,“拿來與朕瞧瞧?”
高力士連忙上前取了那疊供狀,李隆基取過便翻閱起來,高力士在邊上見著自家這位主子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裡也提了起來。
“這就是你拿來給朕看的東西,這滿朝上下都是王鉷的黨羽……”
李隆基猛地起身,將手上那疊供狀惡狠狠地丟在地上,朝匍匐在地的楊國忠喝罵起來。
“陛下,王鉷既知必死,胡亂攀誣大臣,但這供狀多半是半真半假,不可不信,但不可全信,臣以為還是得等戶部的賬冊清查核驗清楚,才能……”
“這又是沈郎教你的。”
李隆基打斷了楊國忠,他太瞭解楊國忠的本事,這人有小聰明而無大智慧,若是他自個的話見著這份供狀名單,八成是要拿來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