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工部這事情?”
李林甫的書房內,吉溫小心翼翼地問道,工部那些蠢蠹招惹誰不好,偏偏犯在沈郎手上。
為著沈光口中的北地安西燒春的售賣配額,吉溫毫無疑問是站在沈光這邊的,再說工部從上到下屁股歷來都沒幹淨過,只不過這案子是大是小還是眼前這位重獲聖人信任的李相說了算。
“徹查到底。”
李林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哪怕工部尚書算是他的人,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會心慈手軟,沈光如今在聖人那兒不是簡在帝心可以形容的,更何況那沈園既然能讓高力士和太子相繼出面,搞不好這沈園裡還有聖人的份子在。
再說那個工部主事早就把什麼都交代了,太子又豈會錯過這個在聖人跟前露臉的機會,工部是萬萬保不得的。
“是,李相。”
“對了,結案要快,不要拖著,不要怕沒人補缺,工部就是從上到下都空了也不打緊。”
李林甫眼下最頭疼的便是兩場戰爭的軍費,高仙芝那兒打小勃律還好說,可是王忠嗣打石堡城,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國戰,四鎮軍力都要動員,到時候一旦開打,戰事是個什麼規模非人力所能控制。
對於李林甫來說,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多地準備糧草物資,籌措軍費,工部那些蠢蠹既然招惹了沈郎,便順勢全都端了,到時候抄家下來也不無小補。
吉溫瞬間便明白了李林甫的意思,這是要把工部給查個底朝天,不過他身為酷吏,對於這等大案自是歡喜不已。
“接下來國家有兩場大仗要打,朝廷缺錢,工部這案子,你盯緊點。”
原本還想著如何在這場大案裡撈些好處的吉溫冷不丁聽到李林甫那冰冷的聲音,剛升起的那點貪婪心思立馬被澆熄了,錢財雖好,可始終不及官場前程,更何況有沈郎給的好處,又何必在乎這些小錢。
看著喏喏而去的吉溫,李林甫臉上露出幾分譏諷笑意,他如何不清楚吉溫貪財的性情,若不是手下實在沒有人能取代這廝,他才不會提醒這個貪財的蠢貨。
……
大明宮裡,攤開的賬冊,還有摁滿了手印的供狀,就那麼展現在李隆基面前。
看著垂手肅立,臉上沒有半分喜意,反倒像是一幅做錯了事情的太子,李隆基微微嘆了口氣,招了招手道,“三郎,且坐下來慢慢分說。”
李隆基確實喜愛沈光才情,可眼下他也覺得沈光確實能來事,當然這回這事情卻怪不得沈郎,只能說是工部著實讓人失望。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李隆基一直都明白,他也清楚工部甚至於這滿朝的臣子,怕是沒幾個清廉的,只是這回工部做得確實太過分了,按著沈郎查出來的賬目估算,那三十萬貫的營造費用,工部起碼要貪墨近二十萬貫。
聽著李亨的講述,李隆基手指撫過那本沈光親自整理的賬冊,胸中的怒火被太子一句話給點燃了,“阿耶,工部膽大若斯,兒子只怕以往修建宮室,彼輩只怕也是趁機中飽私囊……”
“三郎說得對啊,看起來阿耶這幾年是太過好說話了……”
李隆基喃喃自語起來,自從改元天寶以來,他已經很少把精力都放在國家政務上,這才有了李林甫這兩年獨相的事實,除了李林甫炮製出來的謀逆案外,天寶以來朝廷官員那是過得都太舒服了。
人都是有惰性的,李隆基年紀大了以後,除了不再像年輕時那般勤於政務,就連性情也不似過去那般嚴厲,對於犯錯的官員大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想想這些官員怕是安逸日子過習慣了,忘了他當年是怎麼駕馭這個國家的。
“力士,傳旨李林甫,讓他徹查工部這些年的營造事項,若是查不出什麼東西來,他這個宰相也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