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樹叢將大半的建築物遮蓋起來。
鐵柱的門屏彷彿拒絕訪客似地阻擋在車子的擋風玻璃前方。
受車前燈照射的通用門開啟後,兩名拿著特殊警棍的男子將盤問的視線射向他。
“我是鳥羽靖一郎。這麼晚了非常抱歉,是否可以讓我透過呢!”其稟報姿態之謙卑簡直和在外甥家時的態度無法比擬。被招進門內後,繞過兩個假山,在玄關門口上下車的地方停車,從駕駛座下來。
剎那間,靖一郎呆立不敢動。隨著猙獰兇猛的狗吠聲,三條黑影衝上來圍著他。兇惡的喘息從三頭杜賓狗的口中抖落出來,六顆渴望鮮血的眼球焦點都集中在靖一郎的喉嚨。
正當他恐慌不己的時候,門開了,吆喝的聲音驅散了惡犬。
“您好、古田先生……”靖一郎向聲音的主人低下頭。
“大人要我來帶你。趕快上來,時間很寶貴的。”
“真是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這個叫做古田重平的男子,是屬於保守黨的國會議員,與右派團體及暴力團體的關係都很深厚,由於極端主張國家主義及暴力派的言行而受到黨內的疏離。
照理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就應死滅的粗大,獨善且反理性的價值觀,卻仍然保留在他體內,也對無法用暴力解決外交問題的日本現狀感到氣憤。個子不太高,全身肥厚,巨大的臉盡是油脂,活像只肉食野獸。
僅是受到古田的白眼而已。鳥羽靖一郎的背脊就突然感到一陣涼意。但是,與面對這個宅邸的主人時所產生的根源性恐怖相比較起來,這不過是個“小巫”而已。在古田的引導下,靖一郎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向宅邸的深處。
在奇妙深奧的宅邪中,每一個走廓的角落都站著眼光可怕,身著黑西裝的男子,向來客投以無言的威嚇。靖一郎好不容易才走過這個面向具有小崛遠州風的日本庭園和室。
“大人,鳥羽靖一郎帶到。”古田的態度恭恭敬敬的。連他都可能用這種態度,這位“大人”的地位可想面知。
一位銀髮老人坐在椅子上,背後是壁籠。體型稍瘦,面板們很有光澤彈性。套著一件高爾夫球裝式的蒲毛衣,黑色檀木桌上擺著一杯威士忌。在十五個榻榻米寬的房間一角,一名九十來歲的紳士派男士端然正坐。
這名男子叫高林健吾,現任內閣官房副長官,歷任警視廳公安部長,警察廳警備局長,內閣情報調查室長,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警官,在日本以治安問題權威而聞名。學歷當然是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雖然坐在老人的下座,儼然是僕人的模樣;但是,注視古田和靖一郎的時候,眼光卻充滿了相當露骨的輕蔑。
古田憎惡高林、而高林同樣蔑視古田。就好像狗為了向飼主爭寵,也會互相吠吼,純血統的高林和雜種的古田,止互相露齒猙獰相對。
對老人面言,高林和古田卻只不過是沒有個性的家畜、道具、或記號而已。
只不過是冷靜的高林和古田表面的配合罷了。他們的個性只是各自立場的附屬品,完全沒有獨立人格。
那種東西不是老人所需要的。
“古田和鳥羽啊!冒雨面來,辛苦啦!”
“只要是大人有所需要,我古田槍林彈雨在所不辭……”說完寒氣般的奉承話以後,視線移到壁盒上的花鳥畫。
“注意到了?似乎有點兒進步。你認為是誰的作品呢?”
“像我這種沒有學識的人一點兒都不懂,我想,大概是中國的作品吧?”
“清朝的蔣廷錫的作品。前天,今村為了討人的感謝而送來的。不過是個建設大臣的地位,卻那麼想到手。”
對古田而言,今村是屬於前輩級的國會議員,老人卻直呼其名諱,並時而發出模糊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