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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不敢上來坐。冷軍招呼一個帶小孩的老人,坐了剩餘的兩個位置,轉身去九號車廂找車長補了四張到北京的票。

張傑是頭一次坐火車,看什麼都覺得新鮮,駱子建望著窗外發呆,一動不動,冷軍昏昏欲睡,黑皮卻目光炯炯,四處踅摸。張傑罵黑皮是狗改不了吃屎,黑皮說這是職業習慣,是敬業的表現。冷軍不准他們在火車上動手,怕搞出什麼事來。

春意正濃,車窗外的線條起伏的廣袤田野色彩斑斕,綠的是稻田,黃的是油菜花,紫的是紫雲英,風拂過,這些大片的顏色便開始流淌、盪漾。烏篷船在縱橫交錯的小河裡咿呀呀地搖,牧童在牛背上嘀溜溜地吹,列車駛過了江南。駱子建第一次覺得自己生活的南方很美,會讓心變得柔軟,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裡他又看見童年的自己,扯著衣服在田野上奔跑,跑著跑著他就變成了風箏,在風裡自由地飄,姐姐在地上仰頭喊他,他咯咯地笑。張傑在他耳邊大喊一聲:“花痴!吃飯了!”夢醒,張傑拿著個飯盒神情古怪地望著他。

窗外暮色四合,是一望無際的黃土地,偶爾有一排排高大的楊樹掠過,綠色很少,土地很乾,列車駛進了華北大平原。天快亮的時候,列車到終點站。走出有著兩座巨大鐘樓的北京站,四人站在寬闊的長安街頭,天有暗青的顏色,巨大的蘇式建築在晨曦中佇立,玉蘭花燈柱還亮著燈。

“這就是北京。”冷軍深吸一口氣說。春天的北京,空氣寒冷乾燥。

“操!真冷!”張傑哆嗦著發一圈煙。南方已經很溫暖,他們沒穿多少衣服來。

四個人蹲在街邊抽菸,吐出白濛濛的霧氣。他們無數次在心裡憧憬過北京的樣子,忽然踏上這片土地,都有點恍惚。

“走吧,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冷軍起身。環衛工人已經拿著把大笤帚在掃馬路。

幾人沒有乘過地鐵,買了票上去暈乎乎地坐了幾站,冷軍說:“就在這下吧。”

他們在東直門下車,胡亂走著,穿過安定橋,經過一片高樓,往裡看,金壁輝煌,門上有“崑崙飯店”幾個字。

張傑說:“操,我要住這!”

黑皮上下打量張傑一眼:“媽比,五星級飯店也是我們住的?不收人民幣的。”

“不收人民幣收什麼?”

“美金,外匯券。”

“操!這麼牛比!總有一天我要住裡面最好的房間。”張傑往地下啐口唾沫。後來張傑實現了當初的誓言,雖然那時候崑崙飯店已不是最頂級的酒店,他還是將崑崙飯店的總統套房包了一個月。

崑崙飯店對面就是長城飯店,也是五星級酒店,後來據說是中國最牛比的夜總會“天上人間”,就開在長城飯店一樓。張傑探著腦袋走過,滿臉悲憤。長城飯店後邊是一條小街,街名是麥子店,張傑不想走了,四人找了間小旅社進去登記。在石溪鎮政府,黑皮順手拿了疊蓋了公章的介紹信。洗臉刷牙後,幾人出來找東西吃。幾個攤子前邊熱氣騰騰,坐下去後四人胡亂要了點東西,張傑要的是一碗羹狀物,裡面豬肝、豬肺、豆泡、各種雜碎,張傑拿筷子扒拉幾下還是沒敢往嘴裡送。其餘三人點的是炒餅(大餅切絲和著綠豆芽炒),分量奇大,張傑扒過來一碗吃了。吃完早飯幾人找了家供銷社,一人買了身新大衣,冷軍買了張北京地圖,蹲在供銷社門口研究。

“傻比了,火車站離天安門很近,我們越跑越遠了。”

“沒事,反正也得住幾天,到處看看也好。”駱子建說。

“走,去天安門!”

地圖上地鐵線路和公交線路標得很清楚,冷軍不喜歡坐地鐵,說裡面黑糊糊的感覺不好,四人上了輛公交車。公交車順著三環在外貿酒店右轉,上了長安街,不一會又看見巨大的北京火車站鐘樓。正是上班時間,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