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惱火,最好還是等哪天稍微陰涼一點才去,可林洋不依,並對闞海和程光清這樣‘藐視’她而提出抗議:
“別以為你們是男同志就怎麼不得了,我雖然說是個女同志,可講耐性,一點不比你們差,你們這是大男子主義的具體表現,沒有想到你們兩人還如此封建呢……。”
“真的是好心沒有好報呢!”闞海佯裝對林洋的話不滿的樣子說。其實,他在內心裡也對林洋的勇氣表示欽佩,只不過他和程光清一樣有些伶香惜玉罷了。
夏季的黑山,蔥蘢的杉木蒼翠欲滴;山腳是正在揚花的深綠色的秧苗,晨風襲來,綠浪翻滾;山拗口農家的屋頂上空,此刻,正炊煙繚繚;而那一輪血紅的朝陽,還仍在東邊榆樹山嶺的樹林間躲躲閃閃,頭頂的天空一片蔚藍。
他們三人行走在黑山腰蜿蜒的小徑上,呼吸著林間潮溼而清爽的空氣,讓人感到格外精神;路邊的茅草尖還掛著粒粒晶瑩的露珠,晨風吹來,撲沙沙猶如Chu女之淚,灑落在光潔的石板上,也滴落在他們每人匆匆的腳尖;而第一次下鄉的林洋更是掩飾不住內心的陣陣興奮,她一路蹦跳著,嬉笑著,遠遠望去,猶如一隻迷路在山澗的野鹿。
“不識黑山真面目,只緣身在黑山中,哇,太美啦,闞大學以前還沒發現?難不怪要下鄉來呢。”
林洋完全沉沁在黑山腰那絢麗的景色之中了,禁不住朗誦起古詩來,同時又把詩中的詞改頭換面。
“我怎麼能發現?我才沒有你這個學中文的大學生浪漫呢!”
闞海話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被林洋的天真爛漫和純真的歡樂所感染了,他把思想從工作組的工作計劃中拖出來,抬眼環視了一番周圍的景色——這是他和程光清一起進駐黑山村以來的第一次那麼認真地欣賞路邊的風景。看著林洋活潑的身影林間的小道上跳躍,闞海憂鬱地想到:自從大學畢業分配到雲江工作以來,自己還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以完全平靜的心態去關注過身邊的景物。在縣城的機關裡上班時,每天要關注的,要麼是單位領導或同事的臉色,要麼就是哥、嫂那琢磨不透的眼神。除此之外,就只有低頭走路罷了,耳邊蜂擁而至的,是小縣城那貧乏的喧囂和子夜的衚衕裡那倉促的腳步聲。現在來到黑山村,也只是步履匆匆的每天一大早就從這條名不經傳的山路上進村裡去,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時,又疲憊地歸來……而腦海裡每天裝滿的,要麼是村裡水渠的進度、桑苗的長勢、四組張三或李氏的糾紛;要麼就是哥、嫂現在的態度變了沒有,史立成一家的反映將會怎麼樣,曾幾何時,有過象林洋那樣的心境呢?難道僅僅只是兩人所學專業不同的緣故?自己當初怎麼不也讀中文專業呢?不,不,不!闞海思想到:自己同樣有文學稟賦,跟林洋一樣。讀大學時,自己不也對文學書籍入迷麼?自己不也經常在校刊上發表詩歌和散文麼?其實,從科學的角度來講,人人都是有藝術天賦的——那是啥子原因呢?或許,這就是老師們常常所講的‘走進社會’吧!
思考到這裡,闞海才忽然意識到:是林洋的到來,才喚起了自己骨子裡潛藏的藝術稟賦,藝術這玩意兒真神氣呀,它能使貧窮和荒蕪變成一朵花,也能讓花花綠綠變成骯髒與腐朽,難不怪幾千年來,人類都一直被她迷惑得神魂顛倒!
當他們三人一路說笑著爬上黑山南麓的九龍嶺時,那血紅的火球已經從榆樹嶺的林間冉冉升起了。由於一路的笑聲轉移了注意力,三人到也不覺得累,雖然每人的背心都微微滲出了細汗。而在九龍嶺西側的沙蕩坡的水渠修建工地上,已經有幾十名村民在那裡幹活了,三組的組長秦主澤也在工地上,見了工作組的三人到來,便老遠就打起招呼來。
“社員些都到齊了麼?”
程光清一邊跟個別村民招呼,一邊問秦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