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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子堅吞槍自殺,子彈卻鬼使神差,從他的側耳穿過。現在的他,耳朵聾了,腦神經受到重傷,基本和植物人無異,躺在十五公里遠的療養所裡。

我帶著兩個兒子,和尚未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公公婆婆,賣掉了別墅,住在市區一個居民小區的兩房兩廳裡。說是兩廳,你能想象那廳有多麼小嗎?飯廳,只能放一張小小的飯桌,客廳,只有看十八英寸的電視,才不會眼睛痛。

夜深人靜,忙完一天,腰痠腿痛,躺在床上,聽著兒子的呼吸,我會忍不住不停地回想起夏天的那個夜晚,我怎樣偷偷溜下床,去子堅的書房找錢。拉開抽屜時,看見的正是後來他自殺的那把手槍。為什麼,當初我沒有一把抄起它,藏起來,或者,乾脆扔掉呢?

難道,只是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這麼些年,我輸得連自己的正常判斷,都沒有了?

槍把、槍柄都是黑色的,不大,很小。在黑暗中發著幽浮的光澤。我無數次想象,當他拿起槍,將槍管塞進自己嘴裡時,腦子裡在想著什麼?

有時候,忍不住地,我也會舉起右手,將食指和拇指比劃出開槍的姿勢,對準太陽穴。我閉上眼睛,想象手裡拿著的,正是那把槍,然後,嘴裡悄然發出“砰”的一聲。

一身冷汗,幸好,我還活著。我將手放在小兒子的額頭上,摸著他柔軟的頭髮,眼淚不由流了下來。

沒有想到,我還真的會捱到這麼一天。曾經想象過的一個人能獨擋一面的故事,誰知道,故事的發生和私奔無關,卻是更大的責任和重擔。

替子堅還掉他賭博借的大筆高利貸後,我便全面接手了他的企業。經過這番重創,幾乎一切都要從頭來過。很多老員工,因為沒有信心,堅決要走。留下的員工,又多是觀望態度。每天離開家出門時,我都得咬無數遍牙,給自己打氣,嘴裡默默唸道:沒問題的,沒問題的,一定能挺得過去。

我們做男式襯衣,有自己的設計師,也做貼牌加工的生意。子堅在自殺前的兩三個月裡,竟然蕩掉了好幾宗大單,我一接手,來不及看賬對賬熟悉業務,首先面臨的就是賠付、賠付和賠付。

員工的工資,肯定是要拖欠了。而且還得央求他們加班。每天都開勵志大會,早上第一個到,晚上最後一個走,有時候跟人說著話,突然眼淚就掉了下來。並不想靠眼淚求人憐恤,但如果對方肯,也沒什麼。

立刻就發現了憐香惜玉的楷模。

他叫岱宗,曾是子堅最可靠的手下。子堅出事後,是他先幫我撐起工廠的。很多次他握住我的手,感慨地搖著頭,痛惜地說,是他沒有小心,他一直沒有注意過子堅什麼時候喜歡上了賭博。他總是說去香港,其實就是轉道去了澳門。他跟他一起出過那麼多次差,卻從沒有往這上面想過。後來子堅開始拿急用的資金去填窟窿,也在公司見到過要賬的馬仔,他隱約感覺到了出了什麼狀況,但還是沒有想到賭博這事。

“太信任他了,”他說,“也是太崇拜他了。我們兄弟一起十多年了,誰能想到?”

第六章 淡淡:可以相信誰(2)

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一遍遍懇求他:“公司就靠你了,一定要幫我走過這一關。”

岱宗的工作熱情,沒得說。雖然不能每天早上都比我到得早,但至少,我每天遇到頭疼事時,他都能陪伴左右。我剛開始總希望一天之內就能解決一個問題,到一個月後,開始心平氣和地等待更長的時間,這是他教給我的。

他說,這個世上,沒有誰會將你的事情放在心上,除非你自己難唸的生意經,能影響到他賺錢時,他才會願意去和你一起解決這事。所以呢,你只管去催,是沒有用的,只能瞅機會,讓他明白你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我頻頻點頭,彷彿突然明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