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也不多追究,看賀蘭雪:“我是修行之人,如今你敢做出這等事,就不怕將來受天譴?到時候非但不能成仙,多年修行也會毀於一旦。”
賀蘭雪大笑,恨恨道:“我勉力修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與他同登仙界,如今他不肯跟我在一起,成仙又有什麼意思!”她緩緩直起身,看白泠:“小珂是我殺的,你師父也是我害了,如今既落到你們手上,要殺便殺,你不是想替小珂報仇麼?”
白泠不語。
文信嘆了口氣,揮手替她解了咒:“是我命中合該有此一劫,你且去吧。”
賀蘭雪並不道謝,也不看白泠,徑直出門離去。
紅凝雖氣恨,卻不好多說,過去扶著文信:“師父要不要緊?”
文信拍拍她的手,微笑:“擔心什麼,可是自尋煩惱,對我們修行之人來說,生死沒有什麼不同,褪了一副皮囊而已,如今劫數過去也是好事。”
紅凝沉默片刻,起身就走:“我去採藥。”
白泠不說話,也匆匆跟出去。
文信搖頭。
。
自從被賀蘭雪暗算,文信的身體便急劇衰弱下去,紅凝急得不得了,四處尋好藥,甚至還多次去城裡請教郎中,白泠偶爾也會帶回些珍貴藥草,不知是從哪裡採來的,或許是顧及到二人的心意,文信並不拒絕,只不過他表現得更加平靜,不僅重新設定了周圍的陣法,修行打坐也一如往常,不時還閉關。
秋去春來,轉眼間一年過去,山坡上又是杏花如霞。
錦繡一直不見,他應該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所以當初才會說那些話吧,天意,他有機會阻止,卻也不能違背天意。
如火的杏花分外刺眼,紅凝心中越發氣悶,伸手一陣亂扯。
手被人握住。
優美的眼睛略嫌冷漠,白泠看著她,語氣和他的目光一樣波瀾不驚:“師父自有仙緣,此事本是他命中的劫數,若安然度得此劫,再過百年便得以肉體飛昇,成為散仙,那樣最好不過,如今雖事出意外,但也頂多捨棄這凡胎肉體而已,他自己是明白的,你又何必傷心。”
紅凝甩開那手。
白泠皺眉:“紅凝。”
紅凝沒了力氣,往石頭上坐下:“師父說他時日無多。”
白泠道:“遲早會有這天,你可還記得鍾仙說過的話?”
紅凝面無表情:“師父未必能以肉體飛昇,但若勤奮修行,自能載入仙籍。”
白泠道:“師父功德圓滿,在陰司不會受苦,死即是生,將來必可修成鬼仙,正好應了鍾仙那句話,可見這都是上天註定的,師父修行多年,能得道成仙,也算遂了他的願,你該為他高興才是。”
“那我呢?”紅凝終於抬臉看著他,語氣平靜,“成仙了,就與人間再無瓜葛,對我來說,師父能多陪我們百年也好,那時我已經死了,隨你們怎麼成仙成佛,都和我無關,現在他被賀蘭雪害了,一旦魂歸地府,我們就是陰陽相隔,縱然將來修成鬼仙,我又去哪兒見他?”
白泠愣。
“我只認現在,現在他不是神仙,是養我十幾年的師父,”紅凝喃喃道,“我恨賀蘭雪,她是瘋子,你們的事憑什麼要牽扯到師父,該殺人償命才對。”
白泠默然。
紅凝也意識到話說重了,忙抬手擦擦眼睛:“你別誤會,我沒怪你。”她嘆了口氣,低聲:“我只是想說,生和死對於你們沒什麼不同,你會修仙,會長生,會記得很多事,可我不一樣,人間沒有永恆的情,來世就算你們找到我,我也不會再記得你們,所以今生才會想讓你們多陪我些時候,你別怪我有私心。”
白泠看著她片刻:“我記得就夠了。”
紅凝眼圈又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