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小鬼子?”
林雅書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的確,中國人那麼多,就算是十個人打一個,也是足夠抵禦外地。可是,四萬萬中國人在做什麼?有多少人奮起抵抗外敵?大家都沉默著,躲藏著,不吭聲,不抵抗。這到底是為什麼?是千百年來儒家中庸思想的根深蒂固,還是封建奴性的侵蝕心骨?她看了王敬軒一眼,對明傑道:“你爸爸是個書痴,即使上了戰場,亦不懂得如何使喚槍炮,到底是白白送死。如今他在這裡,替百姓治病,也是儘自己的全力。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定位,讓一個醫生去殺敵,或是讓一個士兵來行醫治病,都是浪費。”
但明傑依舊是聽不進去,歪著頭,賭著一股氣。林雅書看著自己的兒子,發現他的的確確是長大了,到了年少氣盛的時候。只是因為這些年生活疾苦,食不果腹,缺少營養,他長得矮小,看上去依舊稚氣。或許,在每個母親的眼裡,孩子終究是孩子,長不大的。
幾日後,明傑離家出走了。留下字條,說是去城外找游擊隊打小鬼子。林雅書哭得眼睛紅腫,王敬軒坐在一旁嘆氣。明傑這一走,不知能否活著回來。林雅書見過戰場的殘酷血腥,想到自己的兒子陷入其中,便坐立不安,擔憂焦慮。她的舊疾復發,耳鳴一日比一日厲害,時常出現幻覺。淘米做飯的時候,手在水裡晃著,忽然見血水湧上來,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一切照舊。縫製衣服的時候,廝殺聲漫天漫地的湧過來,夾雜著火藥味,針刺了手指,才忽然醒悟,四周一片寂靜。夜晚睡不安穩,即使睡著了,也是重複著噩夢,她彷彿回到過去,依舊是那個天真無助的女童,呆呆地站在曠野之中,周圍是千千萬萬士兵的屍體。
她一日日消瘦,一日日憔悴,被內心的病折磨得不成樣。但她沉默著,堅韌地支撐著自己,不讓自己垮掉。她的丈夫,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她的奶奶,癱瘓在床,需要人照顧;她的女兒,依舊不懂事,膽小害怕,向她索取保護;沛兒亦是沒主見的人,什麼事情都需要她拿主意。
這場仗,究竟要打到什麼時候呢?
林雅書盼著中國戰勝的那一日,等到那一日,她的兒子必定會回到她的身邊。她期盼著,等待著,沒有等到她的兒子,卻等來松崎清子的信。
信是一個日本士兵送來的。沛兒正在天井裡給菜施肥,見日本兵進來,嚇得瑟瑟發抖。好在日本兵只是送信,並未多停留。
林雅書開啟信,見上面清秀的字跡,是她熟悉的。松崎清子寫得一手端正的小楷。
“雅書: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我已經不在。亦或,你根本不會看這封信,且作對我多年欺騙的懲罰。
來到中國,是我幼時的夢想。家族裡有位先祖,曾經作過遣唐使,漂洋過海,來到這古老神聖的國度。我崇拜他,敬仰他,亦對中國充滿憧憬。那麼燦爛的文化,那麼光輝的過去,泱泱大國,更突顯日本的渺小。
當我知道我有機會來到中國時,我是多麼地開心,激動地留下了眼淚。心裡想著,我也可以如同我的祖先一樣,為兩國的文化和友誼,儘自己的力量。但是,我錯了,一切並非是我所想。當我踏上這片神秘的國土,才發現過去的強盛不再,廣闊的土地上瀰漫著瀕臨死亡的味道。
接受訓練,安排任務,我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來到菰城,探訪民間的古籍,將其運回日本,這是我的任務。為了天皇陛下,為了不讓這些瑰寶被愚蠢的中國人毀掉,為了保護中華文化遺產,為了大東亞共榮圈的繁盛。我憑著信念,支撐著自己,獨自一個人在異鄉,將思鄉之情壓在心底,將孤獨寂寞之心掩蓋在最深處。
眼看著,我們就要拯救著病怏怏的國家,就要替天皇陛下掙得無盡的榮耀,但我卻漸漸地迷茫。我們究竟在做什麼呢?殺害手無寸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