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白日的冷風吹了半日,此時更是凌厲,狂風貼身颳起我的衣襬,雙腿就像被纏裹在一起,舉步維艱。顧不得抬頭看路,我一步難似一步地向著會館走回去。耳邊是呼呼啦啦的聲響,視線模糊中,前方像是有什麼人正走過來,搖搖晃晃間好像馬上就要倒下一般。
我定睛一看,“吳公子!”尖叫一聲,聲音很快便淹沒在風中。我費力地衝將過去,正好一把攙住他的胳膊,穩穩地扶住了他。“你怎麼出來了!”他還有病在身啊!
畏於風力,他微眯著雙眼顫了顫,披在身上的長長的斗篷被吹了開來,散飛作一片,正好包圍住我們,擋去了大半的風勢。“……錢袋……”他那溫潤的掌心緩緩貼上我的手心,然後輕輕移開,露出一隻袋子。
“……”我一時無言,卻忍不住想笑。想要看清他的眼睛,看清他眼中的神情,卻只看到他輕顫的睫毛,將那雙與世無爭的眸子恰如其分地掩藏在猛烈的狂風中。曾幾何時,這般等在家門口迎接我回歸的人,這般不說一語靜靜地看著我的人,我夢想著,期待著,竟然就在這個時刻,憑空出現了麼?
我一下子糊塗了,任斗篷飛揚起來拍打著我的臂膀,抬起頭來什麼也沒再問,只是淡淡地對他笑了笑,“我今天不出去了。”
剛回到會館不多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狂風暴雨間夾雜著霹靂的雷鳴,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這雷聲,還是因為剛才吹了風。我本是有些怕雷的,可當著他的面,即便我再害怕,也要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沒什麼原因,似乎我只是想告訴自己,我們不是弱者。
孫成蔭今天也難得沒再搞什麼花花腸子,此刻正老實地倚在大廳的門廊旁看風雨摧花。我和吳哲威一起經過時,他還頗禮貌地向我們彎腰致了個禮。看到他那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禁不住全身一個冷戰。
沒的出門,我就呆在吳哲威那兒和他一起看書,間或還探討一下歷史上的逸聞趣事。因為這裡的所謂歷史壓根不是我熟悉的秦皇漢武的系統,所以講述的時候,我也樂得直接隱去年代,反正確切的多少多少年我也記不得了,就說是閒書上看來的。我跟他講商鞅變法卻被車裂的故事,跟他講華佗醫術高超卻死在曹操手裡的故事,跟他講朱棣篡位而他的皇帝侄子卻在大火中不知去向的故事。我還跟他講我以前看到過的一個故事,說有個叫百里奚的人,年輕時受窮,很不得意。後來又因為戰亂等原因和妻子離散了,不過他卻在別國得到了上層人物的重用,直至幾十年後位居高位。王見他孤身一人,幾次賞他美女,他都不要。後來才知道他是因為早有髮妻,只是一時無法團聚。其實這個時候,他的妻子已經來到了百里奚的府第做工,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她就在一次宴席上請纓表演彈奏,最終憑琴音與百里奚夫妻團圓。
吳哲威聽後很是感慨,直說百里奚是難得的真漢子,有情有義。我卻頗有些失望地淡淡嘆了一聲,心想,你啊,也和那些人一樣……
“或許表面上看來,他確實很重情義,與髮妻分別那麼久依然沒有另娶,還能在王的面前駁回封賞。可我失望的是,他妻子千里迢迢來到了他的府上,日日夜夜伺候在側,他卻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你不覺得很荒唐嗎?”
他被我這麼一問,倒是真的思索起來。“他們少時分別,認不出也是常情啊……”
“是啊,一個人的容顏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改變,即使是曾經親密無間的夫妻又怎樣呢?一樣會認不出來,哪怕近在咫尺……”我說的有些感傷了,無意地撅了撅嘴。“他妻子心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滋味呢——幾十年的流離失所、艱難困苦,她一個女人家都扛下來了,可是到了最後,丈夫已經認不出蒼老的自己了,而自己竟還要靠琴聲去勾起他對過去的回憶……”我隨意地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