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哎,這個弟弟有意思啊。
“吉祥啊……”這麼稱呼他,差點讓我笑噴出來。
“嗯……”他抬了頭看向我,嘴唇緊緊地抿著,眼裡的不安稍稍減了幾分,不過看上去依舊有些茫然。
“咱們在這裡幾天了?”
“今天是八月初十了。我……我不知道我們……”
“好了,我明白。”
出事那天是八月初六的晚上,今天是初十……已經四天了啊!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呢……也不知道,父親他們……有沒有得到訊息……
不過,現在哪還由得我去想那些?還是想想眼前吧!
我也不知道我這超人體質究竟得了什麼的庇佑,醒來之後竟然再沒什麼異常,幫著豆哥豆嫂他們拽漁網都有的是力氣。本來覺得打攪了他們這麼些天總該回報他們點兒什麼的,可翻遍了全身都沒找到一件值錢的東西,連腕上那個沈如洗送的鉸絲鐲子竟然也不見了——誰還記得在海上漂了多久?沖走了也是正常的。只是可惜了我省吃儉用那麼些日子,到頭來還是一窮二白。
沒什麼可以報答恩人的,身上又沒有上路的盤纏,豆哥豆嫂一家靠著打漁和賣些野菜為生,就算他們再菩薩心腸也絕對負擔不起我們的路費。於是我告訴謝雲寒,說我和他必須得找份差事賺些花銷來。
“要……要到哪兒去找啊?”他很是為難地搓了搓手。
“我也不知道啊……到鎮上去看看吧!”
很快就是八月十五了,豆哥他們挑了幾筐魚要到文山鎮上去賣,換了錢好再買些過節的東西回來。我借了一身豆嫂的衣服換上,帶著謝雲寒也跟去了。
現在,真的是事事都要我“帶”著他——好像一瞬間,那個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謝雲寒就徹底消失了,站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個長得身材高大、眉清目秀卻半分人情世故不通的小弟——他害怕獨自一個人去黑暗的地方,紅著臉說要我跟著,害得我老是要站在茅廁旁邊忍受那些面板曬得黝黑的漁民大哥的側目;他不喜歡那些漁家姑娘們成群結隊地跑到院牆上看他,次次都躲在我身後,雖然我嬌小的身材也根本遮不住他什麼;每回豆哥他們的船回來了,他都一聲不吭地跑去幫忙抬漁網,卻幾乎都要被那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們使詐絆幾跤……
大家笑啊,鬧啊,幾天的日子過去,卻彷彿像是一輩子的事情——遠遠地,看著他跟在豆哥他們身後挑著魚筐,我的心裡不知湧動著什麼。
他變了,可他還是謝雲寒,不是麼?
一個人再怎麼洗心革面,又怎麼可能把做過的事徹底抹清呢?
船上發生的一切,我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忘記的。
汨兒……
胸口不期然一痛,一股甜腥向上頂著喉嚨口,我才想起自己之前曾受過傷。雖然醒來之後沒有感覺到什麼,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不妙。
我試著悄悄使力壓按胸口,藉著節奏一呼一吸,慢慢地便沒那麼難受了。謝雲寒像是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不過轉而幫著大夥收拾佈置攤位,便沒再顧及這邊。
一大早去趕集,攤位已經擠得擺不開了。又因為豆哥他們也只是每月來兩三次鎮上,所以周邊的一些固定小販言辭之間很是冷落,好像多給我們一寸地方就會損失多少銀子似的,一個挨一個的倒是默契非常,硬生生把我們逼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裡。
都大半天了,七八筐鮮魚才賣出去幾條而已。
看著那些又肥又大的海魚漸漸噎了氣,我的心裡很是難受。再這麼下去,非壞在這裡不可。
“吉祥,挑上兩筐魚,咱們走!”
“去哪兒?”
“找買家啊!”
第四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