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筷子?我說話不頂用嗎?”真是挫敗,還得逼我端出個架子不可。小嫻小靜立時看向我,兩人不約而同一個勁兒搖頭。沉默一會兒,茹嬸率先摸起筷子夾菜放進嘴中,安靜的膳廳裡一時只聽得到她咀嚼時顎骨牽動的聲音。
“吃啊,大家吃啊!”小嫻忽而大喊一聲,彎腰去對面夾過一片厚厚的豬肉,然後小靜敲著碗索要勺子盛湯喝,又有誰幹脆呼啦倒了半盤的炒菜到自己碗裡,再接下來……滿桌的菜盤上接二連三插進一雙雙矯健的筷子,大家你爭我搶,恨不得筷子上長了刀劍好一決勝負。鬧雖然鬧,但總歸是有說有笑,哄哄一堂,一起勁兒竟剎不住腳了。
我滿足地直笑,看著被我逼得瘋狂的眾人,直到此時才感覺自己償還了虧欠的某些東西。
“有酒麼?”
“酒麼……咱們還要顧著職責,還是不飲酒的好。”茹嬸向我微笑解釋,繼而繼續嚼著口中的食物,咯吱咯吱的響。
“那就上茶水嘛!”不知是誰喊道。
“我去我去!”另一人立馬起身跑去沖茶,不一會兒便抱了茶壺和一摞茶碗來,幾人一擁而上紛紛又去搶。
“啊呀燙死我啦……”
“忌諱忌諱,快吐口水!”
“哈哈哈哈……”大家終於無所顧忌笑作一團,時而你狂拍我的後背,時而我粘上你的胳膊,像是從未如此親暱無間過。茶水滾熱燙口,即便飲下再多也不會醉人,但喝著喝著,我們卻好似都醉了,笑眯眯的雙眼迷濛地望向這邊又探向那邊,無論看誰都覺得對方美得像畫裡一般。
我終歸不是古人,生受不起那眾星捧月的待遇。哪怕只能偶爾這樣肆無忌憚,我也會安心許多了。
這樣的新年伊始或許是個好兆頭吧。思及未來,我不免對現時處境多了幾分欣慰。小嫻笑說晚上茶喝太多定會失眠,我卻樂得祈求上蒼允我一個無眠的夜晚——我好像許久不曾如此釋然歡笑了,又如何捨得那麼快就與它告別呢?
夜深了,漸漸的,歡笑聲也歇下了,我卻真的如願難眠了。是因為茶水喝得太多了?凝著桌上那一點寧靜的燭火,我笑笑再笑笑,神思似遠若近之間忽然一怔——這麼懷著一種陌生的期待心情,我在等誰?心頭瞬即莫可言狀地難受起來,我鬼使神差跳下床趕緊吹熄蠟燭,轉而又將兩側床幃一一落下,心中才覺一絲安寧。
窗外無星月光輝,四周便成黑漆漆的一片,但這種靜寂的黑色卻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了。儘管床幃間近似密閉,隔絕了外面隱隱的寒意,我卻覺得全世界好似只剩我一個。在這熟悉的安靜中,我聽到自己一拍強似一拍的心跳,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躁動不安,幾乎要將我的胸口頂出個洞來。靜心啊,靜心,靜心……我強迫自己凝神去想象湛藍的天空,想象那天空上飄逸的浮雲,或者想象靜謐的湖泊和澎湃的大海……哦不,不能去想大海,大海一向波濤洶湧,我不要心亂。
“吱——”房門輕啟隨即又關上,我心知定是他回來了。
“誰?”我本能地喊出一聲,卻立刻又羞又窘,連忙把自己蒙進被裡。
吐吐舌頭,我暗吸口氣冒出頭,正好聽到他幾不可聞的一笑。“還沒睡嗎?”
“我……茶喝太多了。”
“是麼。”窸窸窣窣之後,他掀起帳子自然而然地躺在外側,緊接著深深地舒了口氣。
他怎麼一點兒也不顯彆扭呢?我訥訥地想著。雖然已經拜堂成了夫妻,可我打心底裡還沒有接受現實,只覺得一切都是為了保命的權宜之計。難道他真的不這麼看嗎?氣氛好奇怪,真的奇怪啊。明明我和他成親只一日光景,明明我和他同床異夢,可……可我怎麼會產生一種仿若我們已經一起生活過很久的感覺呢?這感覺綿密細微到我從未察覺它何時鑽進了心裡,此刻只能束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