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地仰視著陰雲密佈的上空。
這時,做著類似動作的思華年先一步放平了腦袋,流著淚凝眸於佇立不動的男人。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靜——朦朧的雨幕中,她甚至看不見他一絲情緒的流露。
是啊……他從來都不喜歡把心情寫在臉上。
可是,可是……
思華年悲傷地抿緊了雙唇,而後凝視著唐寧的側臉,匆匆邁開了步子。
冰冷的雨幕裡,唐寧忽然感覺到,有一雙微涼的臂膀緊緊地擁住了他的腰身。
下一刻,女孩同樣溼漉漉的身子投入懷中,並將臉頰貼在了他的胸前。
思華年不清楚,此情此景下,她還能為他做些什麼,只知道,他一定不會哭。
他……恐怕都不曉得要如何表達他內心的哀傷。
所以,所以……就由她來替他哭泣吧。
如此思忖著,悲痛的情緒就像是從閘門的另一側傾瀉而出的洪水一般,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分明是盼來了援軍,卻在獲救的同時永遠地失去了他們;分明是記起了他深愛的母親,卻在還沒來得及說上隻言片語之前就親眼目睹她再一次與自己陰陽永隔。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迎來的,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老天爺啊……為什麼要對他們……對他……這般殘忍?
抱著當事人失聲痛哭的女孩無暇留意,身前這個讓她為之心痛的男人,此刻正在她的臂彎中緩緩仰起他的頭顱。
雨,毫不留情地拍打著唐寧的面頰——慢慢地,終究是讓他睜不開眼。
於是,他索性靜靜地闔上雙眼,任由透明的液體自眼角滑落。
後來,忘了是誰首先離了對方的身子,默不作聲地舉步前行。
兩人只是心照不宣地沿著東南方向一路行進,在走了沒多久之後,順利見到了在雨中靜候的男人。
阿默斯特丹·羅維茲·柯諾一言不發地看了唐寧幾眼,便將淋成落湯雞的一男一女帶到了小型飛船上。
至此,救援行動的目的終於達到。
然而,他們卻意外地失去了太多。
表面傷口均已得到治癒的唐寧一聲不吭地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隨後就再也承受不住體力與念力雙重透支所帶來的強烈睡意,沉沉地倒在了床榻上。
待到他一覺醒來之際,柯諾已然將他二人平安護送到了一處秘密的莊園。
“華年呢?”
“在隔壁睡著。”
簡單明瞭的對話戛然而止,唐寧將視線自別處轉移到對方的臉上,目不斜視地凝眸於這個被母親稱為“弟弟”的男人。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詢問對方,卻莫名其妙地覺著無從開口。
這個他大抵應當稱之為“舅舅”的男人,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他將對方分毫不顯驚訝的神情看在眼裡——理智告訴他,這個不再單純是他麾下一員的男人,正掌握著興許連他都未嘗探知的情報。
譬如,為什麼父親專門為他和母親興建的花園裡,會兩次出現那樣的怪物。
正因某些念頭的萌生而眸色漸沉之時,他聽到與之四目相接的柯諾冷不防不鹹不淡地開了口。
“別誤會了,我討厭那個聖佛朗西斯科·愛爾薩·羅桑,也討厭身為布洛諾斯十六世之子的你。”
那個傢伙聲稱要守護姐姐一生一世,到頭來卻是一次又一次地食言。
而他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強佔了姐姐還最終害她慘死的惡人的兒子。
他實在沒辦法對他生出好感來。
但是……
“只是,你是姐姐拼了命都要保護的人,因此,我會繼承她的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