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只能依言照辦。
果然,眾人簇擁著慕容玥的步輦才走到皇城西門,就碰巧看見幾騎人馬從門裡出來,手捧聖旨正要去神宮宣慕容玥即刻面聖。
聽完侍從說完剛才的事,李漼(cuǐ),看著從殿外走進來的慕容玥,暗暗想。
未卜先知,次次精準,不是神,就是妖。
李漼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雖然年紀不大,卻一臉頹像,頭髮花白,雙眼渾濁無神。平時大病小病不斷,有時甚至無法步行。
他斜倚在靠背上,望向跪在眼前的慕容玥。
那個秀麗端莊的女子,長著一頭及膝的長髮。紫羅蘭顏色的衣襬雲朵似的在她周圍撲了一地。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彷彿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所以人根本無法從那雙眼睛的最深處窺知,她此刻靜靜觀望著的,是未來,還是現在。
她用那樣一雙眼睛看李漼,看著他虛弱得渾身發抖的樣子。同往常一樣,丹唇始終微微上揚,美麗而優雅地笑著,絲毫沒有被天子威言恐嚇的侷促感。
“慕容,聽說有人叫你算哪個皇子可以即位?”沒有像往常一樣叫她平身,李漼冷冷地問。
“是,可臣算不出來,皇子即位由天子決定。天子的事,我一介凡人算不出來。”慕容玥回答。
這回答叫李漼火冒三丈,當然也有遷怒之意:“那朕養你何用?!”
對方只是微微頜首:“陛下恕罪。”
李漼長吸一口氣,又問:“再問你一個問題,朕壽命還剩幾何?”
慕容玥答道,用她那同神情一樣美麗優雅的聲音,輕輕的,一字一句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作為帝王,李漼身邊是沒有朋友的。不管大臣,妃嬪,還是子女,在他面前無不小心翼翼。表面上對他恭恭敬敬,實則從來不敢靠近他。所以登基14年,無時無刻不被刻骨的孤獨折磨著。
這種感覺讓李漼十分寵信慕容玥,因為這個女子周身散發著的某些氣質,能讓他找到知音的感覺。
如今連慕容玥也要騙他了麼?
眉頭微微一皺,又悄然舒開:“慕容,朕也想給你算一卦,你可知是什麼?”
慕容玥依舊靜靜地笑著,優雅得猶如冰山雪蓮:“陛下想替臣算,是不是該賞臣擅行巫蠱之術窺伺天象之罪,秋後問斬。”
李漼對她道:“既然明白,朕壽命幾何?”他努力笑了笑,半是期待半是商量,“朕不貪心,再活三年便心滿意足。”
慕容玥眨了眨眼:“陛下恕罪,臣願領罰。”
算不出來,受罰。算出來,答案也會讓她受罰。不若主動請罰。
三年時間都沒有麼?
李漼聽懂了她的意思,臉色死灰,眼淚從那雙惶恐的眼睛裡慢慢滑落。這個一國之君,面對死亡的時候終於發現什麼叫恐懼。他全身發抖,似乎很冷,冷得連牙關的顫抖都無法控制般的寒冷。
他想活著,已經貴為人間帝王,他怎麼捨得死呢?是不是殺了這個知道他死期的慕容玥,他就不用死了?
眼中兇光一閃,他低聲道:“賜茶……”
慕容玥淡淡斂眸:“謝陛下。”
未幾,一個小太監端著茶盤走了上來,裡面裝著個碧玉杯,杯裡裝著金黃的茶湯,還有鶴頂紅。茶盤下還藏著一把以防萬一的匕首,匕首很薄,刀刃雪亮,削鐵如泥。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男孩啼哭的聲音。
李漼問:“何人喧譁。”
有太監忙稟:“回皇上,五皇子聽聞皇上身體不適特來探望。恰逢皇上召見慕容神官,他在門外候著,又擔心皇上龍體,一時沒忍住哭出聲。”
李漼蹙眉:“叫他進來。”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