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書院二層剛開啟的訊息傳出來後,她一直在默默關注祈禱,她希望自己的伴侶能夠得償所願,進入後山,成為夫子的親傳弟子。然而她沒有想到那樣一個驕傲自信強大,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失敗的男人,居然……敗了。
此後隆慶皇子返回西陵,二人之間雖然從未討論過書院二層樓一事,但她能清晰感覺到,現在的隆慶和以前的隆慶有了一些很細微的差別,他依然驕傲自信,渾身散發著奪目的光彩,但那份驕傲自信裡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自然,光彩裡有了極淡的黑影。
陸晨迦知道這一切是怎樣造成的,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寧缺的人。
失敗並不可怕,對於隆慶皇子和她這樣的人來說,在很小的時候剛剛學會修行起,便很準確地明悟到失敗與成功之間的關係,然而隆慶境界精深,道心清明,只差一步便要邁入知命,那個叫寧缺的傢伙卻只是剛學會修行,實力弱小境界淺薄,如此的差距基礎上的失敗,對於修道者的心境打擊可想而知。
情之一事,便因對方之喜悲而喜悲,而忘二人之外世界的喜悲,對於那個戰勝隆慶進入書院後山的人,她當然不喜甚至有敵意,若不是想著道心之障需要隆慶自己去解除,她甚至有可能會悄悄去到長安,把那個傢伙羞辱一番。
除了敵意與不喜,自然難免也會有些好奇。包括她在內,沒有人會認為夫子取徒會偏私相幫,書院會用什麼見不得人的伎倆,那麼,那個叫寧缺的傢伙,究竟憑什麼能夠比隆慶更能入夫子眼中?那個傢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今天終於看到了那個傢伙,也知道了那個傢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相信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寧缺摔花奚落自己時的陰損賤賤模樣,也因為如此,她對於書院的記憶也難以自禁地變得深刻難忘起來,羞怒之餘有所感慨。
玉手緊握韁繩,花痴看著遠處在無數人追趕下將要進入神殿議事大帳的那匹大黑馬,沉默疑惑想著,書院後山的弟子,會不會都像此人這般無恥?
中原諸國奉神殿詔令援燕抗蠻,唐燕二國地處北陲,派出大量騎兵,而其餘諸國宗派則是遣出自家年輕一代的修行者前來聽命。如今聯軍與王庭和議既成,諸國勢力自然要齊聚一處,商議一番日後行事,召集者毫無疑問也是神殿。
左帳王庭耗了大量人力物資,替神殿大人物們搭起了極為闊大的議事大帳,頗顯誠意,這座大帳方圓百步,以竹木為骨繃布而起,帳內光線充足,空間清闊,即便是容納上百餘人,也不會顯得擁擠。
神殿天諭司司座,是場間身份最為尊貴之人,自然坐在中間的位置,大唐帝國將軍舒成緊靠著他的右手邊坐著,左手邊的位置卻是空著的。
燕國將領、南晉劍閣弟子、月輪國白塔寺僧人,還有那些附庸小國的宗派弟子,在下方依循所屬而坐,天諭院諸生的座位還是空空蕩蕩,書痴莫山山和大河國墨池苑弟子則早已在那些空座位對面安坐。
墨池苑弟子們的座位靠近大唐帝國陣營,比南晉月輪等國位次更高,本來大河國弱,本不應有如此禮遇,只是莫山山書痴之名太盛,帳內除了寥寥數人,便沒有人有資格坐在她的上首,所以神殿才做此安排。
議事尚未進入正題,一位白髮皺皮、穿著一件如乞丐般的百納衣的老婦人手持柺杖,緩緩走了進來,時不時發出兩聲咳嗽。
天諭司司座大人微躬行禮,笑著說道:「辛苦姑姑。」
包括大唐帝國舒成將軍在內,帳內所有人都起身,向那位老婦行禮,這位老婦身為月輪國主之姐,雖然因為出家修行而舍了長公主的封號,但身後隱藏著佛宗諸寺的強大力量,無論神殿還是唐國都不會稍顯輕慢。
莫山山沒有站起來,她靜靜看著自己潔白衣裙的下擺,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