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唇,一手拚命要扳動男人橫在她腰間的粗臂。
阿奇終於發現她臉色慘白,立即抱她躍下馬背。
朱拂曉沒等雙腿站穩,已踉蹌逃到一旁,蹲下身往草叢間嘔出穢物。
一整天下來,裝進她胃袋的食物寥寥無幾,沒吐出什麼,倒是把席間喝的酒嘔出了七七八八。
可能是馬速太快、太顛,也可能多少有些醉酒,更或者是因心裡悶堵、不暢快,她從未這麼吐過,胃袋整個要掏翻過來一般,吐得額角的細細血筋都浮現了,跪撐在地的四肢禁不住地顫抖。
好半晌,噁心欲嘔的感覺好不容易緩和下來,她喘息不已,喉頭髮痛,一條沾溼的綢巾在這時候無聲地遞到她面前。
她吐得兩眼閃淚花,眨掉水霧,發現男人離她好近,炯炯有神的目瞳攏著許多無以名狀之物,剛稜有型的面龐沒有她曾經見過的憨樸,他的頰不會再因大笑而捺出兩道深長酒渦,好看的唇瓣仍舊好看,只是嘴角剛硬,下顎亦顯硬氣。
他耍弄她。
他把她的醜態看得一清二楚了嗎?
……那就看吧,她不在乎。
“這是我的巾子呢!”暗自深吸口氣,她笑笑地接過他手中綢巾,拿那條以河水濡溼的巾子拭嘴淨頰。素香巾面留有淡淡血點,該是他嘗試清洗,但沒能把血漬完全洗去所留下的。
“你頸後的傷好些了嗎?”她忽爾問,用溼綢巾輕壓燥痛的喉部。
男人明顯一愣,似乎沒料及她會提起這事。
“小傷,不礙事。”他語氣平板。
她頷頭,依然笑笑的,淡夾著嘲弄。“那當真萬幸。說到底,大爺您受傷是為了救我,讓您流血見紅,奴家可過意不去了。”
緊盯著她過於平淡的神態,和一臉虛弱模樣,他目底凝聚著自己亦未察覺的怒氣,五官微微繃緊。
“你喝太多酒。”她嘔吐得太厲害,見她跪趴在地,發顫的背脊和肩膀讓她瞧起來如寒冬中瑟瑟發抖的小貓。這女人在作踐自己。
朱拂曉挑眉,竟笑了。“大爺,奴家可是青樓裡的姑娘,爺兒們賞臉敬酒,我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嗎?再多也得喝啊!”
她不再喊他“阿奇”。
他知道原因。
他也聽得出她現下說的這些自貶話語,隱約帶著敵意,全衝著他來。
下顎再次硬繃,他抿唇不語,朱拂曉被那雙深沈眼盯得頸背泛麻,方寸驟震。
暗罵自個兒不爭氣,她撇開臉,勉強自己撐住身子站起。
雙腿虛軟顫著,她很慶幸它們藏在羅裙裡。咬著牙,她在他極具威迫的注視下徐慢走向河邊。
初夏的河水在潺潺聲中聽得到清澈。
今夜被挑中出遊的白雪駒好幸運,此時正埋首在叢叢翠甜的青草間大快朵頤,而流螢在她蹲踞在河邊時,悄悄地、不怕生地飛近,在她發上、肩頭和迤邐於地的裙襬間飄流。
她知道他就跟在身後,站在離她不出三步之距的地方。
他一直在打量她,看她掬起河水喝了幾口,跟著將綢巾浸入水中清洗,微微擰乾,再次拿來擦臉拭顎,水沁涼,夜風吹過,終讓她雙頰漸現紅凝。
沈靜持續好片刻。
“你不是‘長春藥莊’的馬伕。”背對住他,朱拂曉幽幽打破靜謐。
“我沒說我是。”
她輕笑了聲,點點頭。“是啊,閣下僅是順著我的猜測扮演下去。誰道扛著草料出現在馬廄的便是馬伕了?世間可沒這個理。”柔荑又一次撥弄水波,夏夜的河水冰涼沁膚,希望能滅她膚底下那股灼熱。
她接著說:“今晚‘長春藥莊’夜宴,按理,我們這種被召來作陪、以藝娛樂爺兒們的角色,在宴席開始前,都該先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