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她習慣了稱呼寧缺為少爺。
而別人並不知道她的這個習慣,今天在瓦山上,那些修行者還是第一次聽見,不由震驚無語,心想光明之女居然稱別人為少爺?
很多人神情複雜地望向寧缺,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而那些數千年來一直效忠西陵神殿的修行者,更是隱約流露出了憤怒的情緒。
歧山大師聽著這回答,微微點頭,說道:「那就是代表書院了。」
桑桑想了想說道:「好像是的。」
歧山大師望向寧缺,笑著問道:「被西陵神殿的光明之女當成少爺對待,難道二先生沒有說這不合禮法,沒有用院規治你?」
寧缺笑著說道:「我妻子習慣這麼稱呼我,至於二師兄那裡……老師和大師兄都回來了,我也不怎麼怕他。」
歧山大師大笑起來,卻牽動了體內的舊疾,連連咳嗽。
觀海僧急忙取出藥丸,服侍他吞下。
歧山大師走到石坪旁的藤架之下,坐到一張棋盤旁,說道:「雖說是來治病的,但既然當年定了這麼個無趣的規矩,總還是需要下盤棋。」
幾番交談後,寧缺確認大師與書院的關係很親密,心情愈發放鬆,膽子也大了起來,試著問道:「如果輸了,還能看病嗎?」
大師說道:「佛祖慈悲……瓦山三局棋,挑的是有緣之人,這小姑娘既然病了,而我會些粗淺的醫術,這便是緣法,哪有不看的道理?」
寧缺很是高興,隨口說道:「這是大師慈悲,可不是佛祖慈悲,如今世間佛道兩宗,萬家道觀,百家佛寺,誰還記得這兩個字。」
歧山大師嘆息說道:「離光明太近,便看不見別的東西,離佛祖太近,便看不到佛祖本身,便如我瓦山頂上的這尊佛像,修得如此巨大,不知耗費了多少民脂民膏,然而真走到佛像之前,你哪裡能看到佛祖的全貌,頂多隻能看到一個小指頭。」
此言大有深意,觀海僧和爛柯寺僧眾神情肅然,安靜聆聽,來自月輪國的白塔寺僧人們也在仔細聽著,只有曲妮瑪娣微露諷色,覺得老僧在故弄玄虛。
歧山大師何等樣人物,自然不會在意這名老婦。
他抬頭看向洞廬上方那座彷彿要把天穹頂開的巨大佛像,感慨說道:「佛祖當年涅槃前,曾留下法旨,道不立塑像,不事崇拜,然而千萬年過去,還有幾個佛門弟子能記得這些話?又有哪家佛寺正殿裡沒有佛祖的金身塑像?當年爛柯寺裡的晚輩非要立,而且還要立這麼高一個,我阻止不了他們,只好把洞廬搬到佛祖腳底下,心想若哪天佛祖不高興了,踩我兩腳出出氣也好。」
觀海僧若有所悟,爛柯寺僧眾神情驟凜,住持更是面露惶恐之色。
便在這時,安靜了整整一天的佛輦裡,再次響起那道渾厚的聲音,來自懸空寺的戒律院首座贊道:「一別五十載,師叔佛法愈發精湛,可喜可賀。」
歧山大師搖頭說道:「我幼年便出寺,重履紅塵,從未在記事房或講經堂裡簽過法號,如何當得起首座稱我為師叔?」
佛輦裡的僧人不再說什麼,卻堅持行了一禮。
歧山大師就如沒有看見一般,看著桑桑問道:「小姑娘你餓了沒有?」
中午在禪院裡,桑桑只吃了些青菜,在秋亭裡下了那般棋,非但沒有疲憊,反而精神漸佳,卻開始覺得有些飢餓,於是她點了點頭。
歧山大師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顆青梨,用棉布僧袖用力擦了擦,然後遞到桑桑面前,慈愛說道:「先吃個梨,填填肚子。」
第七十四章 在山上等著你
桑桑接過青梨,低頭吃著,發現這梨子很甜,裡面的汁水很多,最奇怪的是口感很怪,竟有入口即化的感覺,不由愣了愣。
她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