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就納了悶了。 他前世從上學到工作,沒少被迫聽那些雞湯大師的雞湯講座,每每都是“催人淚下”,感動得多少有為青年一見大師就忍不住熱血沸騰熱淚盈眶,豪氣干雲地說出一堆一堆的豪言壯語。 怎麼到我這兒,好幾回都是我還沒開口,就直接“催人尿下”了? 這也太…… 太味兒了,多不衛生啊。 . 賈璉捂著鼻子把老名士山子野轟下去,讓衙役趕緊隔著麻袋片給他沖洗,自己則把一沓子供詞翻看了一遍。 好傢伙,要不是確定知道這年頭沒有影印機,賈璉都以為是宛平縣偷懶,後面幾堂審問的供詞都是直接拿去影印的呢。 這份供詞把參與貪墨省親別院工程建設費用的蛀蟲都有誰、各人貪墨的大體比例、以及山子野本人每一筆貪墨銀子的來龍去脈都說得十分清楚,這一點,賈璉很滿意。 但是,最關鍵的問題,山子野沒說。 . 賈璉不著急。 沒本事的人才拍桌子砸板凳瞎著急呢。 他很肯定,哪怕這個山子野是隻死蛤蜊,他也有辦法讓他張嘴。 等山子野再上堂來時,賈璉沒在看案卷,而是正拿著山子野繪製的省親別院手卷細細觀看。 山子野都沒等衙役喊“跪下”,自己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賈璉沒有猛拍驚堂木,更沒有大喊“好你個大膽的畢少恭”,他只是開口就問: “畢少恭,相較於你貪墨的事情,這省親別院的風水大案,可是事關皇家的。 你若不肯說出你背後的主使之人,只怕就憑你一家老小的幾條小命,可扛不起這案子,你明白嗎?” 賈璉那句“你一家老小”,讓山子野聽得心驚膽戰——這事兒大了,犯的可不是他一個人的罪過。 畢竟賈家要蓋的是貴妃娘娘的省親別院,這要是真被人說成是針對皇家的陰謀算計,那這可就不只是之前興兒所說的“坑了要花給皇上家的一百多萬兩銀子”的欺君大罪了,弄不好自己全家老小可就真的要被千刀萬剮了。 山子野又想尿,可卻已經尿不出來了。 他只是不停地發抖,半晌,咬牙說出一句: “在下……並不懂風水……” . “你在我堂上不自稱‘罪囚’,還敢自稱‘在下’?你當是到我這裡來當清客的?” 賈璉冷冷一笑,直接擲下籤子: “掌嘴四十。” 山子野也沒料到,自己剛剛一張嘴,就先要挨四十個嘴巴,又不敢喊冤,只好自認倒黴。 鐵頭兒的徒弟“小榔頭”最近正在練鐵砂掌,尤其需要實踐經驗,這幾天但凡有打人巴掌的活兒,他都首當其衝。 今天一見生意上門,“小榔頭”立刻就衝了上來,後頭衙役追上來遞過掌嘴用的竹板,“小榔頭”一撇嘴,擺手道: “讓你們開開眼,我這徒手掌嘴,比那竹板子還厲害呢。” 話音未落,“小榔頭”已經運起丹田氣,一個脆生無比的巴掌,重重扇在了山子野左臉上,順勢一個反手,在他右臉上又是一掌。 一旁有個衙役替他大聲數數: “一、二……” “小榔頭”不耐煩道: “我師父說了,一打就是一對兒,這是個規矩。要不捱打的人心裡不踏實。 你也按對兒數,別一個一個的,費勁。” 那衙役惹不起鐵頭兒,只好賠笑道: “好,好,我一對兒一對兒數,剛才就是一對兒。” 於是,“小榔頭”掄起胳膊,彷彿是剃頭師傅在刮刀布上“蕩刀”一般,一來一往,和著山子野悠長的“唉喲”聲,“噼噼啪啪”,打了個節奏感十足。 那衙役也在一旁高聲數著: “兩對兒、三對兒……” 等到“二十對兒”打完,山子野已經兩頰紫漲,滿嘴是血,還吐出了兩顆碎了的後槽牙。 . 四十巴掌打完了,看著滿眼含淚的山子野,賈璉心裡終於舒服了點兒。 你看,我終於也能“催人淚下”了。 . 嘴巴內外皆腫的山子野好容易得以喘了口氣,卻聽得賈璉說出一句話,瞬間讓山子野涕淚橫流的同時,又想撒尿。 “剛才打你,是因為你說的前兩個字兒,後面六個字兒的賬,咱們現在算。” 山子野心裡反覆喊著一句話: “你不識數啊!我一共只說了七個字啊!” 可他真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