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眉峰一蹙,漸漸沉了臉色,俊目裡似傷非傷。他看向出岫,正欲開口說句什麼,此時卻聽聶沛瀟一聲喝問:“這府裡的護衛都是白養的嗎?眼看著夫人被瘋婦所傷?”
聶沛瀟這句話是衝著雲逢說的,顯然雲逢也很自責,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然而這事本就與雲逢無關。出岫輕聲開口,對聶沛瀟回道:“殿下誤會了,是我讓竹影他們退下去的。”
“我”字一出口,沈予又是眉峰一蹙,為了她不自覺地親暱自稱。
原來,晗初在聶沛瀟面前不再自稱“妾身”……不知為何,沈予竟覺得心中異樣,說不出是酸澀還是苦楚,他只是覺得,也許他征戰離開的這些日子裡,有什麼事發生了變化。
然而出岫尚未發現沈予的不悅,她仍舊對聶沛瀟解釋道:“明公子與明夫人登門而來,說是有要事相商,我便讓竹影他們退下了。”
其實出岫扯謊了。事實上,是方才她在更衣時,竹揚忽然胃口不適、一陣作嘔,出岫才知道這是懷孕了,小兩口卻一直瞞著不說。出岫為此將竹影呵斥了一頓,又許他兩日假,讓他陪竹揚出去透透氣。
誰能料想,時隔多年之後,明瓔的恨意竟還如此強烈,膽敢在雲府公然出手傷人。到底是自己大意了,出岫不怪別人。
而聶沛瀟聽聞出岫這一番解釋,才算面色稍霽,反問她道:“這兄妹二人果真是有‘要事’找你?”
出岫深深看了明璋一眼,再次回道:“的確是‘要事’。”
“這‘要事’談完了沒?”聶沛瀟再問出岫。
“談完了。”
“很好。”聶沛瀟點頭,似笑非笑看向明璋:“你兄妹二人既然和出岫夫人談完了要事,也該與本王談談‘要事’了。”
出岫不解這話是何意,卻見聶沛瀟臉色霎時一沉,冷聲命道:“馮飛,將明璋、明璀兄妹押走!”
“殿下!”明璋大吃一驚:“我兄妹二人何罪之有?”
“何罪?”聶沛瀟目光落在明瓔裸露的左臂之上,大感厭惡地道:“欺入民宅,動手傷人,不算有罪?”
“這是個誤會!”明璋連忙解釋道:“舍妹忽然抱恙,情緒失控,才會一時不慎傷了出岫夫人。”他邊說邊瞥了一眼出岫,似威脅似懇求:“夫人,您快向誠王殿下解釋啊。”
出岫看向明璋,見他凝眉沉目,話中頗具深意,又想起雲羨的性命還捏在他手中,只得違心對聶沛瀟道:“殿下,這的確是一場誤會。”
“誤會?”聶沛瀟俊目閃過一絲寒芒,再看明璋:“那你兄妹二人見到本王不下跪、不行禮,這算不算是藐視天威?這罪名夠不夠打入天牢?”
“這……”明璋一時語塞,停頓片刻才道:“方才事態緊急,我兄妹於禮數上多有疏忽之處。可這屋子裡沒行禮的也不止我們兩個,殿下理應一視同仁。”
還想拉人當墊背?聶沛瀟冷笑一聲:“本王偏不一視同仁。出岫夫人是聖上親封的一等護國夫人,沈將軍也有從三品官職在身。你明氏身為罪臣之後,還想與他們相提並論?”
聶沛瀟沒有再給明璋還口解釋的機會,他再看馮飛,面色更沉命道:“你還不動手?”
馮飛連忙上前,伸手對明氏兄妹相請:“兩位請罷,莫教我難做。”
明璋見情形太過混雜,又有聶沛瀟一句“藐視天威”壓下來,他也不敢硬碰硬了,唯有先順從,再做計較。想到此處,他只得對馮飛道:“有勞大人帶路。”
很早以前,明璋便聽說慕王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在封邑房州的大牢裡設定了許多酷刑,令人聞風喪膽。而如今看這情形,誠王是存心找茬,自己大約也逃不掉了。
他拽著一動不動的明瓔,道:“三妹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