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心應聲停步,低眉看了看手中的明黃絹帛,道:“是……聖上賜婚的聖旨。”
“賜婚?”岑江挑眉:“給誰賜婚?”
淡心吸了吸鼻子,勉強扯出一絲的笑意:“給誠王賜婚,冊封奴婢為誠王側妃。”
“誠王側妃?!”岑江聞言大為驚訝,不自覺地拔高聲調。據他所知,誠王對出岫夫人一片痴心,聖上也對淡心另眼相看,又為何會亂點這出鴛鴦譜?
可就在他既驚且疑的檔口,淡心卻已自行走出了聖書房。岑江見狀立刻在她背後喊道:“淡心姑娘留步。”
淡心轉身,敬而遠之地問道:“岑大人還有何吩咐?”
岑江沉吟片刻:“你可知道我為何在此?”
淡心有些不解他的問話,反應片刻才明白過來。岑江作為御前侍衛,不該撂下主子單獨在此。淡心便回道:“聖上屏退了岑大人麼?”
岑江點頭:“聖上獨自回了龍乾宮,還命人送酒過去,不讓我跟著。”他頓了頓,暗示淡心:“聖上如此自制之人,從不輕易放縱飲酒,尤其還是在這大白天……原本我不明白他為何喝酒,不過眼下我明白了。”
這一次,輪到淡心挑眉,沉吟片刻勉強再笑:“岑大人的話,奴婢不大明白。”
“淡心姑娘冰雪聰明,怎會不明白?”岑江犀利地道:“除非是你自己不讓自己明白。”
“奴婢聽不懂大人的意思。”淡心不欲多言,盈盈俯身:“告辭。”言罷轉身回了平梨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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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淡心一直認為宮裡的日子過得極快。她每日在聖書房與天授帝朝夕相對,日升日落轉眼便是兩年之久。
可自從葉太后薨逝之後,這日子過得慢極了。就好比如今,她出宮的日子定在十月底,而她日日數著、算著,卻還差兩三日。
這一個月裡,淡心與聶沛瀟又見過兩次,基本已就婚事達成一致——淡心嫁入誠王府之後,會假死脫身,更名換姓重回雲府。
為避免路上走漏風聲,聶沛瀟沒有將這內幕訊息傳遞給出岫,只等著淡心正式嫁過來之後,再安排她的後路。而淡心要成為誠王側妃的訊息,只有誠王府和離信侯府知道,如今還沒有正式對外公佈。
因為那道賜婚的旨意上,淡心一直沒有去蓋御印。而天授帝也沒再過問一句。
宮裡又來了一名新的執筆女官,年芳十六,淡心不知道她是什麼來頭,但總歸在這一個月裡,該交接的事宜都已交接完畢,新的執筆女官“走馬上任”,淡心也卸任不再當差。
想到只剩三天自己即將出宮,這道旨意便也捂不住了,淡心不知是期待還是失落。有時她會對著這旨意怔怔發呆,暗自嘲笑自己的天真。
君無戲言,天授帝一言九鼎,自己為何遲遲不願去給這旨意蓋上御印?是在期待什麼?又在幻想什麼?
也許,她只是想找個藉口,能在自己離宮之前再去一次聖書房,再見一次那個人。那個高高在上的、狠厲而又深情的帝王。
只不過他的深情多情,在這世上只付於一人呵!只付於那名叫“鸞夙”的女子了。
想著想著,淡心再度哂笑,從屜中取出那道明黃絹帛,隻身前往聖書房。該面對的,終歸還是要面對呵!該告別的,終究還是要去告別。
從平梨宮到聖書房,這條路她已走了千百遍不止。途中的一切景象都是如此熟悉,一草一木活色生香,從此以後將再不復見。
“淡心姑姑,您可好幾日沒來啦!”小宮女在聖書房門外瞧見她,笑吟吟地迎上去:“咱們幾個還在商量,說是您出宮之前要去您那兒坐一坐,以感謝您平日裡的提點與照料。”
“不必了。”淡心落寞地笑笑:“日後你們好好當差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