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坐在他身側,也拋卻了身為雲氏媳婦的禮節與矜持,這一刻,她只是一個傾聽者,站在“知音”的角度體諒憐憫著聶沛瀟。
“此次進京,千萬別與聖上起衝突……”出岫忍不住叮囑道:“你知道他的脾性。”
聶沛瀟聞言笑了:“我比你更清楚。”
出岫低眉沉吟,為難地解釋道:“這樁婚事太過敏感,又涉及謝家,想必雲氏不會插手。”
“我明白。”聶沛瀟回了這三個字。
話音落下,出岫霎時變得手足無措,一時竟也找不到繼續的話題。聶沛瀟這才再次笑起來,端得是一陣自嘲:“你真是來看我的?”
出岫聞言一怔,不知這話何意。
“赫連齊是不是去找過你了?”聶沛瀟再問。
“您都知道了?”
聶沛瀟嗤笑一聲:“他託了幾層關係想去房州大牢探監,屢屢碰釘子,還是我鬆口讓他進去的。否則他以為,房州大牢他想進就能進?”
原來聶沛瀟全都猜到了。出岫想起赫連齊所託,更覺得難以啟齒。
“昨天赫連齊剛去過房州大牢,今天你就來看我,必定與他有關。”聶沛瀟直白戳破:“你打算讓我放了明瓔?”
出岫並未正面答話,反是問道:“明瓔在牢裡受了酷刑?”
聶沛瀟又笑了:“出岫,你太心軟了,這種惡婦你還要放過她?”
出岫唯有低嘆:“聽說她已經瘋了……而且,她也受了不少折磨。”
“我若是不放人呢?”聶沛瀟忽然撂出這句話來,令出岫感到十分意外。她以為在此緊要關頭,聶沛瀟必定無暇顧及明瓔,也必定會開口放人的。
“殿下為何不肯?”她忍不住問道。
“因為赫連齊。”聶沛瀟答得坦然:“若是他不來找你求情,我興許會放過明瓔一馬;他越是找你說情,我越是不想放人。”
這理由實在是太過牽強,也太過幼稚……出岫大感無奈:“殿下這是與誰置氣?何必呢?”
“你權當我不能釋懷罷。”聶沛瀟一雙俊目微微眯著,氤氳出一片朦朧光色:“只要想起赫連齊,我心裡就不舒坦。”
“殿下……”出岫覺出他話中帶著醋味,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表態道:“此事不急,先以您和太后娘娘為重。”
“出岫,你很懂得以退為進。”聶沛瀟抬手覆在雙目之上,只露出鼻樑以下的部位,彷彿戴著一具假面。他薄唇勾起一絲笑意,緩緩道:“就你這一句話,我反倒不能不放人了。”
“殿下不信我?”出岫試圖解釋:“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沒說你騙我。”聶沛瀟仍舊維持著笑意:“你擔心我是真,想替赫連齊求情也是真。對嗎?”
聽聞此言,出岫娥眉蹙起:“我不是為了赫連齊。”
“是與不是,也沒什麼分別。”聶沛瀟說得隱晦:“你我三個多月不見,他一開口你就來了,連明瓔都能放過……”
話到此處,出岫已是心涼,張口欲辯駁兩句。可轉念一想,事實即成,辯駁又有何用?難道要告訴聶沛瀟,自己是怕他多生是非嗎?
何況聶沛瀟即將另娶佳人。
這般一想,出岫也不再解釋:“您若這麼想,那就算是罷。”
承認了?聶沛瀟鬆開覆在雙目上的那隻手,漸漸看向虛無之處:“出岫,其實你對我最狠……你沒選我是對的。”
聶沛瀟悶聲自嘲:“雲辭驚才絕豔,沈予能重振門楣,赫連齊也能保住明瓔……只有我最無能。”
“殿下妄自菲薄了。”出岫亦感到心中苦澀,彷彿連呼吸裡都帶著苦意,令人難受。
聶沛瀟卻好像沒有聽見,自顧自地道:“倘若你做了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