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立刻在出岫面上留下五指紅印:“我兒拼死救你,你卻要為他殉情?!”
“太夫人!”沈予攬著出岫,想要伸手阻止卻為時已晚。
靜靜的靈堂內只能聽到出岫微弱的氣息,她好似這才反應過來,死寂地看向太夫人,雙眸漸漸浮出悲痛欲絕的神色。
“如今前廳之中,雲氏族人各個虎視眈眈,盯著離信侯之位。你不想著如何保下這位置,不想著如何替辭兒報仇,反而這般糟蹋自己性命,你對得起他嗎?!”太夫人越說越是憤慨,胸前起伏到難以遏制,身形顫動幾乎要昏倒過去。
“晗初……”沈予此時亦開口,似怨怪、似疼惜,將下頜抵在她額頭之上,痛聲道:“你如此不愛惜自己性命,挽之地下有靈,要如何安息?”
與此同時,太夫人朝沈予使了個眼色:“咱們走罷!她有勇氣去死,卻不敢替辭兒報仇,豈不是辭兒瞎了眼愛錯了人!白白為她丟了性命!”
話音擲地有聲,太夫人瞧見出岫神色動了動,順勢再對她斥道:“雲氏傳承數百年,每一任當家主母皆是膽識過人,似你這般卑微懦弱的女人,還妄想進我雲氏家門?又怎能配得上辭兒?此刻前廳里正爭吵不休,我可無暇為你一個外人耗著!”
說罷,再無一絲猶豫,太夫人大步出了靈堂,連雲辭半開的棺槨都不顧,直直往前廳而去。
沈予收回目光,看向半靠在自己懷中的出岫,心痛不已:“晗初……”
這一聲舊稱,出岫恍若未聞,她只緩緩起身走向棺槨旁。躺在其中的那個人,神態安詳,唇畔勾笑,似是走得了無遺憾。可,又怎能沒有遺憾?他走了,清冷孤寂,黃泉路上無人相伴,只留她一個人在世間踽踽獨行,又有什麼能支撐她繼續活下去?
棺槨裡的清顏仍舊栩栩如生,出岫伸手輕輕撫上,從雲辭的眉峰、鼻骨,直至臉頰、薄唇,無一遺漏,生怕錯過這最後的肌膚相貼。
漸漸的,一行清淚劃過棺槨,恰好滴落在雲辭衣襟之上,白衣立刻氤氳開一片水痕,是她流在他身上最後的眼淚。
未曾想到,那句“生死不復相見”,竟是一語成讖!令彼此陰陽兩隔!而她,就連與他死而同穴都沒有資格!
早知如此,那日在刑堂之上的最後一面,她為何要將話說得如此決絕!可,若不是那一份決絕,她又怎能解得了誅心蠱?而他也不至於英年早逝了!
這世事環環相扣,這宿命翻雲覆雨,竟至殘忍如斯……
出岫撫著棺槨邊沿,緩緩哭跪在地,方才還微弱的鼻息,此刻卻被這場慟哭討了回來!也不知這般哭泣多久,她才擦去淚水緩緩起身,看向身後一直守著她的沈予,道:“勞煩小侯爺與我一道為他蓋棺。”
沈予默默上前,握住出岫的雙手,使力將棺蓋慢慢合上。那張風清霽月的面龐從兩人眼底緩緩消失,重新掩藏在了紫檀棺木之下,而一併掩去的,還有出岫那顆懦弱的、自私的、逃避的心。
這是最後一次,且容她再看他最後一眼,再為他慟哭最後一場。從此以後,生死將不再是距離,她會為他恪守不渝,為他貞守身心,在餘下的日子裡,每日企盼著能在夢中相會。
縱然是死,也不能教他死的不明不白!太夫人喪夫喪子尚能如此堅強,她若一意隨他去了,留下他的母親在離信侯府苦苦支撐,處於危險之中,豈不是教他無法安息!
出岫仍舊跪在地上,最後施手摩挲著棺蓋上的祥雲雕花,神色顯得虔誠而鄭重。良久,緩緩闔起悲慼欲絕的雙眸,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雲辭,你若在天有靈,務必保佑我為你報這血海深仇,為你支撐起雲氏家業!請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等著我去與你相會,攜手來生……
“我不能隨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