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說話,就嚷道:“新年好!祝我們家小囡明年尋得如意夫婿!祝我明年得到如意女婿!好了,我跳舞去了,一堆人等著我領舞呢,拜拜!”
沒等我的反對之音,我媽已經跑掉,我只能和爸爸聊了幾句後便結束通話電話。
我把電話還給陸勵成,“謝謝。”
“我看你幾乎每天都給父母打電話,你和父母的感情非常好。”
花房裡溫度適宜,花香醉人,人的心也變得格外溫和。我撫弄著一株蝴蝶蘭說:“我以前也不是這麼乖的。還記得上次你說你給父親做菜的事情嗎?其實我很理解,因為我也經歷了相同的事情,只不過我更幸運一些。”
“你爸也得過重病?”
“嗯,四年多前他被查出胃癌,那段日子不堪回首,短短一年時間,我媽整整老了十歲,不過我們已經熬過來了,父親手術後病情良好,醫生說癌細胞已經完全被切除了。”
“恭喜!”
“謝謝!其實那天我特抱歉,我覺得自己實在不該那麼打破砂鍋問到底。有些痛苦,沒有人能分擔,說出來不見得能減輕自己的痛苦,反倒讓別人也不好過,麻辣燙都不知道我爸得過癌症。”
“我明白。我父親去世後很長一段時間,不要說和外人,就是和我自己的哥哥、姐姐,我都不想談起任何與父親有關的話題。那段時間甚至懷疑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忙得給家裡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唯一陪父親的時間,竟然是他到北京來看病時。”
“怎麼會沒有意義?你父親肯定很以你為榮,我相信他每次想起你時都是快樂的。”
他眉宇間竟有幾分赧然,轉移了話題,“可惜他沒看到濤子上大學。濤子才更像大山裡的孩子,他的選擇雖然不符合大眾的價值判斷,但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對年輕人而言,這就夠了,最後的成功或失敗只是一個結果而已。”
“嗯,大部分人在濤子這個年紀還渾渾噩噩呢!”
濤子從外面鑽進來,“我怎麼聽到我的名字,說我什麼呢?”他把竹籃放到我們面前,一盤滷牛肉,一盤涼拌豬耳朵,兩盤青菜,一碟炒花生米。晶晶把掛在腰間的軍用水壺開啟,拿給陸勵成聞,“怎麼樣,我厲害吧?你的五十塊錢值得吧?”
陸勵成笑著接過水壺,喝了口高粱酒,“你是最大的功臣。”
晶晶偎在陸勵成懷裡,變戲法一樣地遞給我一個兒童水壺。我開啟蓋子,喝了一口,甘醇直浸到骨頭裡去了,關鍵還是熱的,更是讓人說不出來的受用。
“這是什麼?這麼好喝,像酒又不是酒。”
濤子解釋說:“我們這裡的土話叫酒糟子,和醪糟一個做法,只不過醪糟是用大米,我們是用麥子,這個東西女孩子喝最好。我們回去的時候,奶奶正在煨酒糟,看到我們在屋子裡偷偷摸摸了半晌後要走,她就用苗苗的保暖水壺,灌了一壺熱酒糟子讓我們帶上。老太太精明著呢!肯定知道是小舅在使壞,所以特意灌了一壺熱酒糟給阿姨。”
話音沒落,他後腦勺上又捱了一巴掌,晶晶哈哈大笑起來,濤子坐到了我身邊,“我還是和小舅保持點兒距離,不然遲早被他給打傻了。”
我們坐於百花叢中,啖酒吃肉,聽濤子談他對未來的構想,聽陸勵成講山野怪聞,不知道這算不算“真名士、自風流”,不過,我們的確很快樂。
幾個人坐在花房裡聊天,直到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起身返回。
年夜飯開始前要請祖宗先吃,陸勵成的大哥帶著陸勵成居先,苗苗緊隨其後。三盅酒,一祭天,二奠地,三拜祖宗。然後眾人扶著老太太坐到上首,兒女們一個個地上前磕頭,說吉祥話,老太太發禮物。我站在角落裡笑看著他們,這大概才是真正的中國家庭,現在的獨生子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