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口熱湯麵下肚,白雲展才回她的話:“……是你叫人斷了醉瓊林飯店的水電嗎?”
手裡象牙著微頓,她眯起眼睛瞧他,熠熠眸子閃爍,似只狡猾的狐狸:“不錯!”
見她回答坦蕩,白雲展微怔,繼而哈哈大笑:“不厚道,沒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先是把電話線斷了,將人軟禁起來,還不讓警備廳出面;如今連水電都斷了。俞州監牢都比你這待遇強些……你要幹嘛?”
“你猜……”她纖睫微動,恰如眼臉上停著兩隻靈巧蝴蝶……
白雲展凝神思量,黠慧一笑:“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慕容畫樓眸子微揚,“你找我就是問這事?”
白雲展一向乾脆,此刻倒是躊躇起來,欲言又止,支吾了半晌。
她瞧向他,噙著一絲淡笑:“你是不是惹禍了?”
“我又不是孩子……”他不悅了,咳了咳,“那首詩,我登了……”
慕容畫樓一時懵懂,“哪首詩?哦……那首詩啊!”她倏然睜大眼睛,聲音也銳了,“不是叫你不要登嗎?”
“主編催的急,我又要忙於跑醉瓊林飯店那邊的新聞,那些詩人的新作主編又罵得狠,說不行。我焦頭爛額,把那詩遞上去,主編當場拍桌叫好……”白雲展試探她的神色,見她尚未盛怒,連忙一股腦兒全招了,“反響極好,很多讀者打電話來報社,要求再登那詩人的新作,還要名字……大嫂,那詩是你寫的吧?”
“不是!”慕容畫樓見米已成炊,惱怒於事無補,聲音也柔靜一分,“你就說是偶然所得……你要是敢把我推出去,以後我就不再理你!”
她好似能讀懂他的心思,白雲展神色訕訕。
“若真是你寫的,說出去只會添一個才女的名頭,不損失什麼。別人巴巴想要出風頭的機會……”他不死心,嘟囔了一句。
“你再胡說!千叮嚀萬囑咐你全部當耳邊風,太過分了!”她水眸含嗔,揚手要打他。
白雲展才告饒,學著李副官的口吻,“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慕容畫樓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碗裡的面都坨了,她也沒有胃口再吃。
一夜無夢,次日醒來便是午後了。
這麼多天,她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實。
簾外驕陽豔豔,慕容畫樓拉開窗簾,細滑輕軟的簾布從掌心掠過,她莫名的心情盛悅。推開雕花檀木窗欞,簾布上流蘇穗子隨風起舞,在她周身蹁躚。
梳洗一番,青絲綰成月牙髻,換了雪色碎花湘繡旗袍,白色高跟皮鞋。攬鏡自顧,雖不是閉月羞花之貌,凝眸間,素淡清雅,似傲然孑立枝頭的白玉蘭;笑容貞淑,眉梢幽靜,清秀可人。
她兀自一笑,督軍夫人這條路,外人看來,一路上鮮花錦繡,風光無限;可繁華背後的辛苦與疲憊,要用這纖柔雙肩去扛。不能踟躕,不能叫累,挺直了脊樑骨端莊地一步步走過去!
白雲歸給她的,只是督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