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亡氣味的源頭,他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了過去,就連血跡,也只有沐陽流下的新鮮貨。
就從遠距離的表情來看,那具屍體的終結之時也確實非常痛苦,就算肉質全都枯成了臘肉乾,但臨終時在嘴裡凝結成詛咒一般的呻吟,仍然以無形的姿態褶皺著空間,往沐陽腦中送入難以共存的異物感。
但這高難度的死法並不像死後才放上去的,畢竟反弓的死態不像僵直後的產物。
不過在好奇心的巨獸吞噬掉內心的警戒之前,他還是先小小整理了一下狀況。
牆上的唯一一棟大門理所當然緊閉著,就連一絲氧氣都無法透過,就算啥也不幹,不久後就會窒息,最後跟那具屍體形成一對室友。
也好在與他共一室的是位非常環保的能源鬥士,沐陽一時半會還沒法冤屈地死去。
“說不定壓根就不是窒息致死,畢竟就連疽蟲都沒法嘗一嘴他的腐肉,就都先一步魂歸西天了——還是說他的骨肉甚至被兇惡的毒所侵害,早就沒法讓疽蟲們大快朵頤了呢...”
無論是窒息死還是毒亡,都不是沐陽喜歡的結局。
“...便利店裡的夫婦。”
這具屍體應該就是布林夫婦的兒子,年齡對上,從後來布林夫人發來的照片來對照,不難察覺,這具沒有一點腐敗,五官完整,很容易就能把兩者聯絡在一塊。
“...如果現在他還活著,說不定能爬到上頭跟警隊長們掰掰手腕了。”
這種新人一般在街上打扮像個樣子,裝一裝恪盡職守的模樣就已經竭盡所能,卻為何會跑到這種非法地帶,還死得特別有故事,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獻祭掉椅子召喚惡魔,令人費解。
“咳...”
腹部的疼痛依舊哭鬧著沐陽,他甚至懷疑如果爬上‘凳子山’,自己腳上一猾或者結構崩塌,把他摔倒在地,少說內臟得碎掉幾顆。
嘗試觸碰了下邊角的椅子,引發了小範圍的蝴蝶效應,把原本看似拼接得很完美的一角漂亮粉碎,但本體的一大片卻沒有被波及到一點,頂端的屍體仍然在安然享受著燈光浴。
沐陽內心小小地啐了一口遺憾,把其中一張黑色的皮椅子扶起,坐之前還支撐著疼痛難忍的身體,檢查了一下椅子。
黑色的外皮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靠背的棉質有一塊被撕裂開時留下的牙痕,沾有黑褐色的點點血跡,當年經歷過什麼,沐陽也沒興趣追究,不過是底層人生毀滅時的蹤跡罷了。
就算是老舊粗糙的質感,摩擦著沐陽裸露的肌膚,但能讓身體得以歇息,就不會奢求別的,甚至就連沾了完全不認識的人的血液的靠背,也如家裡書房的安樂椅一般令人舒心。
“那個該死的女人,下手真狠,特樂依爾的情操教育簡直沒點屁用...”
嘴裡靜靜地吵鬧著無能之怒火,就算動點嘴皮子,怨念也足夠在這片完全沒有聲音的環境中存活一段時間。
抬起頭來,與屍體閉著的兩眼相對,木乃伊就連眼皮都儲存得十分完美,說不定下一秒便打破沉寂,發出生者的怒號,畢竟遠點看,不過是塗了黑油的瘦骨嶙峋小夥罷了。
正坐抬頭看,倒立垂頭視,光與影,生與死,這之間怎麼想都不可能產生對話,如果真有死靈術,那也不會在這裡應驗。
明明是詭異到不能再詭異的畫面,沐陽卻安靜得像一隻好奇的小貓,把身體蜷縮成球狀,緩和疼痛的同時,僅用上挑的眼神與死者對視。
而他又是一隻怕寂寞的兔子,嘴上喃喃自語,對著這具平庸卻一塵不染的死者談吐了起來:
“喂,你的最後到底看到了什麼樣的風景?”
死人不語,一動也不動彈,它眼皮也蓋住了或許早就爛掉了的眼珠子,要說什麼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