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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指責的話都要出口了,結果見了老師還是一連賠笑,只暗示〃讓您費心了,孩子還小,剛進幼兒園,請您多多關照啊!〃老師答應得倒很爽快,反正已經答應過幾百回了。
〃爸爸來接我!……〃這是我起初每天摻雜著痛苦的眼淚和放肆的嚎叫向王貴告別的話。那聲音簡直就像刀一樣在挖王貴的心。有好幾次王貴都下狠心,不送了不送了,就放家裡給丈母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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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對孩子的教育問題非常冷靜。她和老師一樣像個局外人:〃每個孩子都這樣的,你怎麼跟孩子一樣弱智?〃在安娜的堅持下,我才得以繼續我的求學生涯;不然,我生命中的早期教育,也許就給王貴抹殺了,而我的履歷也只能從小學填起了。其實現在填履歷的時候,我也是從小學填起的,否則填不滿那長長的橫線。我曾經非常羞愧地看過一女同胞在第一欄裡就直接填本科,因為她好像讀了三個碩士和一個博士。我常自卑受得教育太少,連履歷的起點也要比別人矮了一大截。但惟以自蔚的是,我從落地起就待在大學,到成|人後離開大學,我的校齡比很多人的工齡都長。上至校長,下至校門口修鞋的,大多都認識我。王貴後來雖貴為一個大系的系主任,也經常被人冠以我的名頭,〃XX的爸爸〃。我是跟安娜姓的,王貴因為沾我的光,也常被認識我卻不認識他的人改姓了安。〃你是嫁給我的,你哪裡有資格娶老婆?要不是我救濟你,你到現在還是單身漢呢!〃安娜經常以這樣的玩笑來肯定王貴的家庭地位。〃對,對!〃王貴並不以為意,他一點不覺得羞辱,什麼嫁呀娶的,反正你是我孩子的媽就行了。誰嫁誰不一樣?
〃你孩子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哭嗎?〃那一段時間,王貴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
他以前總體上還算得上個大男人,不屑於跟人討論這樣的話題。可是從我開始上幼兒園起,王貴的身段就突然放下來了,經常向人討教教育孩子的問題。〃你孩子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哭嗎?〃他逢人便問。在得到肯定答覆後,便如同找到知音般小心發洩心中的牢騷,諸如老師不是特別在意啦,孩子每天哭得筋疲力盡以至於回家倒頭就睡啦……他不敢太放肆地評論老師,怕傳到老師耳朵裡,所以每次訴苦還得斟酌詞句。別人都略帶同情地敷衍他:〃都一樣哦,都一樣……〃
第五章 經濟危機(1)
有了二多子以後,安娜與王貴明顯感到生活質量下降,經常入不敷出,沒到月底就已捉襟見肘。以前,安娜和王貴都是把工資連同工資條一起放在家裡桌子的中間抽屜裡,誰用誰拿。因為家裡的日常採買都是王貴負責,安娜其實很少從裡面拿。但是偶爾拿一次錢給兒女添點衣服什麼的,就突然發現抽屜裡的錢不見了。安娜搞不懂為什麼每次輪到她用錢的時候抽屜總是空的。
到月底的最後幾天,兩個人對著空空的米缸不住嘆氣,進而檢討花銷。因為安娜不花錢,最後的結果總是安娜把王貴罵一頓:〃錢都給你花到哪去了?我吃沒吃著,穿沒穿著,什麼都沒感覺到就沒有了。你說,是不是又給你媽寄錢了?〃安娜總疑心王貴在規定額度以外偷偷給家裡寄錢,到死都不能和農村斷了根兒。〃天地良心!誰給家裡偷偷寄錢出門叫車撞死!〃王貴非常委屈。〃那錢呢?錢都到哪去了?難道給你拿去養小老婆啦?〃安娜一發火就口無遮攔。她明明知道這根本就是廢話,誰能看上豬八戒一樣的王貴哦!倒貼都送不出去。不過說這個話她覺得很解氣,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王貴覺得像個冤大頭,自己沒幹什麼呀,怎麼錢就沒了?正想反擊,見安娜笑了又升不起火來,說:〃不都花在孩子身上了嗎?天天吃天天喝的!〃但剩下幾天的日子總要過啊,再吵,四張嘴都要吃飯的。
每次吵完,安娜就一跺腳跑回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