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黯然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在這個監舍中,他的地位僅在平哥之下。即便是在整個監區,除了平哥之外,他也從來沒服過誰。而以他的火爆脾氣,素來也是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有仇必得現報的角色。這次要大家計劃對杜明強動手,也是他先攛掇起來的。可誰能想到他會如此不堪一擊,而且竟一點脾氣也沒有?
此刻不光平哥等人心存疑慮,最為詫異卻是杭文治。
因為所處的位置最接近事發地點,杭文治清楚地看到了杜明強和黑子衝突時的每一個細節。除了那兩個當事人之外,只有他知道:黑子後來的表現絕不是顧忌到管教的監控,而是因為杜明強所說的一句話。
當時杜明強反擰著黑子的胳膊,黑子一邊掙扎一邊叫罵,而杜明強則把嘴唇湊到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句什麼。
杭文治不可能聽到那句話的內容,但他卻從黑子的臉上見證到一種具有震撼效果的威力。當杜明強說完那句話之後,黑子的臉就像被電棍擊中一樣劇烈地抽搐著,同時他的叫罵聲也像冰凍了一樣戛然而止。他渾身的精力都被抽乾了,身體軟軟地變成了一攤稀泥。隨後杜明強只是輕輕地一腳就把他碩大的身軀從衛生間裡踹了出來。
“滾吧。”當杜明強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幾乎就是在調戲一個幼稚園的孩童。
而黑子竟然如此委頓,不要說反抗了,他甚至連憤怒的勇氣沒有。
杭文治很想問問杜明強,他到底是憑藉什麼將不可一世的黑子如此輕鬆的擊倒。但他又牢記著對方關照過的話語:什麼要不要做,什麼也不要說。所以他只能靜靜地等待著,同時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場好戲才剛剛開始!
此刻屋內誰也不說話,似乎每個人都有心思。唯獨杜明強上床之後不就便又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好像一輩子都睡不夠似的。
時間在一種怪異的氣氛中慢慢流逝,就如同暴雨前那種烏雲壓頂般的感覺,寧靜卻又令人窒息。
終於監區內的電鈴聲再次響起,又到了該熄燈就寢的時間了。平哥等人倒也正常去衛生間洗漱,只是這一次誰也沒有洗腳換鞋。顯然大家都知道:熄燈後還有一場劇烈的“活動”在等著他們。
小順照例排在這幫人中的最後一個,等他洗完的時候監區內的燈也熄了。他便沒有回自己的床位,而是徑直走到了杭文治面前。
既然商議了要對杜明強動手,平哥等人自然也是做好計劃的。正如杜明強分析的那樣,白天生產過程中的栽贓只是“前奏”,作用就是為晚上將要發生的爭端找一個理由,萬一驚動管教了,也好有個說法。而晚上的大戲也是編排好的,首先仍然要在杭文治身上找茬,因為他們此前覺得杭文治更容易被激怒,而杜明強反倒賴兮兮的,有可能會讓人無從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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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情況在杜明強和黑子衝突之後已經有所變化,但平哥等人並沒有機會再去商討新的策略,一切便仍然按照既定的方案進行。反正只要挑火了杭文治,杜明強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小順樂得去當這個“先鋒官”,他本來就是個好挑事的主。剛才黑子吃了個憋,反而更讓他躍躍欲試——他平時也沒少受黑子的氣,或許今天倒是個借題翻身的機會。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阿山和平哥呢,大夥對付一個杜明強,難道還真能吃了虧?
帶著這樣的想法,小順便直愣愣地對著杭文治說道:“哎,勞動模範,今天交給你一個任務,去把廁所刷了吧。”
杭文治仰面躺著,不理不睬。
“你他媽的還裝啞巴?”小順罵咧開了,“你信不信我把屎墩子揣你臉上!”
“為什麼要他刷廁所?”上鋪有人搭腔。不出所料,果然是杜明強跳了出來,他翻了個身,臉衝外躺著,一低頭正好和小順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