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家的什麼時候丟過這等臉面?慌忙向賈母磕頭道: “老祖宗,小的真的是冤枉啊。 璉二爺叫人打小的,好歹也得有個理由啊,我在這府裡也盡心盡力伺候了幾十年,平白無故就捱打,可叫小的以後還怎麼見人? 求老祖宗給我說個情兒吧,好歹給我留個臉面。” 賈母生性豁達,是個愛說愛笑愛熱鬧的性子,對家中下人一向也寬容,從不輕易責罰。 賈母心中也很是疑惑。 方才賴大家的帶人下去,頃刻之間已經查出了聚賭的三個大頭家、八個小頭家,也算做得不錯了,賈璉為何還要當眾如此給她沒臉? 但賈母心中也明白,如今的賈璉出手行事往往大有心思,所作所為絕非因一時喜怒而為之。 而且,賈母也覺這些年來,王夫人管家任人唯親,於今尤甚,已經讓賈府亂得愈發不堪,也有心借賈璉之手給王夫人些顏色敲打敲打。 賈母決定靜觀其變,便輕輕搖頭道: “我既然讓他管這事情,就沒有中途阻止他的道理。” 賈璉向賈母躬身行了一禮: “多謝老太太。” 再轉過來,臉色已經極為陰沉: “趕緊動手,別叫我催第二遍。” 林之孝家的見賈母不管,正要走上前來,可又見王夫人臉色鐵青,又趕忙停住,此時聽賈璉的語聲森然,再也不敢猶豫,急忙三腳兩步趕到賴大家的面前,悄悄說了句: “得罪了啊。” 便揚起手,照著賴大家的臉色重重抽了一個響亮的嘴巴。 . 這一巴掌,旁人倒還在其次,寶釵一向喜怒不驚的臉上登時就變了顏色。 賈璉的話,早不說,晚不說,就在自己開口替迎春的奶媽求情的時候說,什麼意思?而老太太也沒有接自己的話茬,又是什麼意思? 寶釵悄悄瞟了一眼王夫人,見她雖然面無表情,但臉色鐵青,拇指和食指死死掐著手裡的佛珠,衣袖都在微微發顫。 寶釵又瞟了一眼邢夫人,見她只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顯然這蠢人什麼也沒看懂。 賈璉什麼意思?難道這是替鳳姐兒出氣來了? 寶釵想到此,又不由瞧了一眼賈璉,卻見他此時只是冷冷瞧著林之孝家的打人。 林之孝家的只覺得賈璉冷冰冰的眼光如同冰錐,嚇得她只能鉚足了力氣把巴掌往賴大家的臉上抽,都顧不上心疼自己的手都已經抽腫了。 終於,在第四巴掌,林之孝家的將賴大家的唇角打破了,一縷鮮血淌了下來。 賈璉似乎還並不滿意,眉頭微微一皺。 嚇得林之孝家的一哆嗦,只好咬死了牙,使出全身的力氣繼續猛抽,到了第八巴掌,賴大家的一聲慘叫,一口吐出了一顆後槽牙。 林之孝家的終於看見賈璉的眉頭,不皺了,可也不敢鬆懈,後面兩巴掌,依然打得是火光四射。 “回二爺的話,十個嘴巴打完了,見血了。” 林之孝家的這帶著顫音的一句話,聽得在場的人都不由心裡一緊——這個璉二,也太狠毒了,什麼都不說,上來就打人,還得見血。好傢伙,跟他一比,女霸王王熙鳳簡直就是活菩薩。 便是賈母,心中也有些不悅。 . 賈璉冷冷問賴大家的: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賴大家的臉頰已經腫如豬頭,兩眼裡疼得都是眼淚,說話也有些含混不清,帶著哭腔道: “璉二爺打奴才,那必是奴才做錯了事情,奴才不敢喊冤。 可奴才當真是盡心當差,錯在何處,還求璉二爺訓示。” 賈璉冷冷一笑: “打擂臺是吧?好,那咱們繼續。” 用手一指吳新登家的: “換你來,給賴大家的十個嘴巴。不見掉牙,就再抽二十個。” 吳新登家的不敢怠慢,立刻就上來,挽起袖子就要動手。 “住手!”王夫人的聲音裡帶著顫音,“我家自祖宗以來,皆是寬柔以待下人,從無暴虐之事。如今這樣無緣無故就虐打家中的老僕,若外人知道,祖宗顏面何在!” 賴大家的一聽這話,登時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張開鮮血淋漓的大嘴,一邊哭嚎,一邊朝著王夫人不住地“咚咚”磕頭。 寶釵心中暗道: 還是姨娘厲害,一句“祖宗顏面”就能把賈璉壓死在當場。 微微一回頭,竟然發現坐在一隅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