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坐起身,看韓天遙給她的包袱。
百兩紋銀,兩套布衫,另有一對瓷製胭脂盒,裡面是飄著青草香的藥膏。
再無其他。
聶聽嵐聽說過那藥膏。
當日十一便是用它掩藏容貌,隱居花濃別院兩年。
再怎樣傾國傾國的容貌,敷上它後都會容貌平平,泯然眾人。
韓天遙這是讓她像十一那樣,帶著這些許銀兩,到京城外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冷清城鎮隱居。
她必須像那些粗蠢無知的賤民,遠離一切的繁華富庶,頂著副尋常的容貌,從此粗衣布服,甚至不得不嫁個粗陋的村夫,跟著營營役役,埋沒一生。
她猛地將包袱擲下,啞著嗓子慘聲呼叫道:&ldo;我不要!我不要那樣子活一輩子!天遙,天遙,韓天遙,你不能這麼對我!&rdo;
若最終只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六年前拋下韓天遙嫁入施府,這六年費盡心機受盡委屈,為的是什麼,求的又是什麼!
回頭看一眼那邊狼藉的屍體,她到底不敢去牽那沒鞍沒轡的拉車的馬,勉強站起身來,正要覓路回京時,忽然眼前一黑,竟被一個大麻布口袋罩住。
驚叫掙扎中,但聽有人在她耳邊道:&ldo;想回施府?想找回你的榮華富貴?想把施家踩到腳底,把看不起你的人踩到腳底?現在,你還有一個機會……&rdo;
聶聽嵐止住掙扎,屏住呼吸問道:&ldo;你們……是什麼人?&rdo;
外面的人便笑了笑,&ldo;聶大小姐很快便會知道。&rdo;
聶聽嵐聽得對方稱呼為&ldo;聶大小姐&rdo;,而不是&ldo;施少夫人&rdo;,不由略略鬆了口氣。
而她看不到的外面,已黑衣人飛快地挪走地上屍體,解開拉車的馬匹,又將車廂推倒在路邊血泊處,堆上柴火引燃。
一場大火後,這裡曾發生的一切都將湮滅無蹤。
而聶聽嵐已被帶上另一輛馬車,飛快向遠方駛去……
-------------------------
秋去冬來,節氣交替,清宸宮前的梧桐落盡了黃葉,只剩了空空的枝椏如巨大的手掌伸向無垠天空,但宋昀特地令人移到清宸宮內的兩株百年齡的老硃砂梅卻已開了,鐵枝傲骨,幽香清絕。
十一興起之際,便命人移了紅泥小茶爐到梅樹下,令侍兒收了梅上的雪烹茶,邀齊小觀、小瓏兒入宮品茶。
她戒酒後調養這幾個月,氣色終於好了許多,連面頰的傷痕也在太醫和侍兒的精心調理下越來越淡,不細看已很難覺察。只有顴骨近眼角的那處傷的太深,顏色明顯有異,她每每貼上翠鈿或玉鈿掩飾。
那翠鈿以翠鳥羽毛製成,光華瀲灩,玉鈿則是珠玉所制,寶輝流轉,都能將她的面容襯得明潔如玉,皎然如月,轉眸輕笑之時,竟將旁邊清艷絕倫的重瓣硃砂梅都比下去幾分。
齊小觀瞧著自然放心,笑道:&ldo;師姐如今看著倒是精神許多,只是還不見胖。&rdo;
十一把玩著畫影劍,睨著他們道:&ldo;我照鏡子時卻覺比先前胖了好些。自然,和你不能比。&rdo;
小瓏兒身體平復過來,見齊小觀比先前瘦了好些,又覺他少了條手臂不如以往健實,每每親自下廚為他做些可口小菜。齊小觀盛情難卻,不得不掃蕩一空以示喜悅之情。
久而久之,齊小觀的確比先前壯實許多,且眉眼多了幾分歷過風雨的堅毅,已從一名任俠尚氣的少年成長為有氣魄有擔當的男兒。
他品著師姐難得好心情親自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