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聽嵐尖叫道:&ldo;你少給我說教!這一切……這一切不都是你要的嗎?你要報仇,你不想向濟王稱臣,你要將救過你的晉王世子扶上皇位,你要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去找回十一,跟她解釋……如今一切,你都已經辦到了!十一沒死,就是破了相,只要你不介意,只要她肯原諒,照樣可以結作夫妻……說那許多的大道理,裝得冠冕堂皇,還不是怕我的存在影響了你跟她的感情?我只是礙著你們了!礙著你們了!&rdo;
韓天遙目注這個滿面淚痕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忽然之間有種可笑的虛妄感。
當年,自己深深戀慕著的,當真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嗎?
或許是他負心,或許是他薄倖,他終究也只能認了。
當年的少時情誼也罷,近來的千里相尋也罷,都似已無法再在他心底激起半分波瀾。
他端起空空的酒盅,晃了一晃,冷淡說道:&ldo;你累了,我也累了……回去歇著吧!&rdo;
聶聽嵐再禁不起他這般冷情,掩著臉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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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一時靜寂。
韓天遙慢慢拿起案上的劍,細細地看著。
形制模樣都不陌生,正和當日薛及拿來威脅宋與泓的那把劍一模一樣。
當然,不會是那一把。
那一把應該還在相府,這一把卻來自遠方小鎮的某處當鋪。
幽亮如秋水的劍鋒之上,鐫刻著古篆文&ldo;流光&rdo;;而他那夜索來觀看的那一把,刻著&ldo;畫影&rdo;。
璧影雙雙,舞流光畫影,嘆夢裡春秋,笑看白雲蒼狗,功名聚塵,細思來竟比越山隱居的生涯不知完滿多少倍。
聽琴品茶,對月賞花,縱然有那些多是擔了虛名的美妾相伴,也掩不去心頭形單影隻般的孤寂。
劍柄上扣著穗子,鴉青色的合歡如意花紋,正是當日他所用。
記得那時他受路過暗算重傷,柱子將他救回,彷彿是柱子媳婦拿去清洗,後來匆匆離去,再沒顧得上這小小劍穗。
又記得在安縣時,十一曾問過他龍淵劍哪裡去了,他回答混亂中遺失,十一明明已在柱子家撿到劍穗,明明應該料到他離開柱子家後並未遇到厲害敵手襲擊,竟也不肯猜疑。
她曾被人算計過,心智機敏,原沒那麼容易再受人算計。
她只是不肯定猜疑他,她只是願意給他十分的信任。
而他……親手捏碎了她全部的信任麼?
是他親手捏碎了她全部的信任,以致那個說會做他妻子的女子,再不肯多看他一眼!
見合歡花紋有些變形,似被大力撕扯過,他皺眉,用武者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根根小心地撥著絲線,儘量將那花紋撫平。
狸花貓吃飽喝足,看他的袖子垂落,正隨他手指的動作擺動,已快活地喵喵叫著,將前足立起戲耍著他的袖子,尾巴興奮地一下下甩動,散亂了無聲投入屋中的斜陽。
&ldo;花花。&rdo;
他拍了拍它的腦袋。歲月靜好。
只缺……只缺他的十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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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姐夫!&rdo;
小瓏兒已從廚房抱了壇酒回來,東張西望地看著,&ldo;那個女人走啦?咦,她怎麼捨得走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