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炎的喝聲穿透炮火,狠厲地撲向龍熒。
龍熒眼疾身快,身軀仰倒,後背貼地,雙腳向前滑行,炮火擦著他的鼻樑飛過,但他躲得開炮火卻躲不過弓箭,起身時肩膀一痛,他中了第二箭。
但他仿若未覺,神情一絲不變,拔出箭隨手一擲,也不看擲向了何處,一雙冷漠的眼死死盯著謝炎,越逼越近。
謝炎悚然驚動,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發覺自己在做什麼後他惱羞成怒,無法接受被一個年輕小輩嚇破了膽,頓時惡狠狠道:「龍熒!今日你不死!我也枉做這統領!」
說罷便親自提刀上陣。
謝炎一上前,立即制止了火炮手和弓箭手。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他與龍熒站在被燒成平地的密林中心,腳下枯樹東倒西歪,兩人一刀一劍相視而立。
他們交過手,龍熒打得過謝炎,但打是打得過,輕易殺不了。
謝炎渾身甲片,頭砍不了,背刺不穿,四肢都是機械肢,幾乎不知疼痛。
且龍熒中了兩箭,血流不止,兩人纏鬥下去,即便謝炎打不過他,他也會因失血過多體力不支而喪命,怎麼看都是凶多吉少。
謝炎便是捏準這一點才放心大膽地和他單挑。
龍熒自然也明白,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做選擇。
龍熒二話不說一劍刺出!
他右臂有傷,左手劍絲毫不遜色,磅礴劍意凌空而起,刺破滿眼的煙塵木屑,直衝謝炎面門。
謝炎仰頭躲開,揮刀反擊。但龍熒身形矯若遊龍,閃得快,刺得準,招式毫不花哨卻招招致命,正是內門殺手作風,每一次出手都奔著斃命而來。
謝炎的刀摸不著他,越打越火大。
不過二三十招,龍熒優勢盡顯。突然,他手腕一翻,長劍變了去勢,直刺進謝炎的右肩關節!
那是人骨和機械的連線之處,外部也鑲滿甲片,空隙十分之細窄,龍熒劍刃角度刁鑽地刺進去,硬生生切斷了他的筋脈!
謝炎痛嚎出聲,右手失力,武器脫手而出。
龍熒正欲捉住他做擋箭牌,身後忽有破空之聲,數支長箭直奔他而來,冷錚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指揮弓箭手:「敢傷統領?給我殺了他!」
龍熒只得立即躲開。
謝炎趁機站穩,換左手撿刀,再次向龍熒劈將過來!
身前有刀,身後有箭,龍熒避無可避。
奮戰至此,他越是拼命傷口血流得越多,他逐漸力竭,眨眼間又中兩箭,一箭刺中了他的左腿,另一箭刺穿了他的後背。
龍熒踉蹌跪地,嘔出一口鮮血。
看來今日要死在這了,他想。
幸好江白晝不喜歡他,不會為他的死而傷心。
他略感慶幸,慶幸之餘又有幾分不甘。
他心口劇痛,甚至痛過了身上的傷。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不知哪來的鬥志,再次出劍,朝謝炎攻去!
謝炎大為吃驚,但龍熒已是強弩之末,這一劍用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謝炎側身一躲,他便逕自栽倒在地,再站不起來了。
謝炎被他斷了一條機械肢,恨得牙癢癢,見他落敗,十分解恨地拎刀走近,說道:「龍左使,我便砍下你的腦袋,償我一臂之命。」
說罷揮起了刀——
刀光閃過,龍熒微微眯了下眼。
臨死之際他沒有恐懼,心裡竟然是空的,正如他短暫而空落落的一生,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得不到。
他又想起了江白晝。
如幻覺般,眼前掠過那人如雲的衣角和絲綢般的長髮……
他心有貪戀,不捨得閉眼了。
「晝、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