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道:“是!”將酒杯放在桌上,將藥包包好,放入海老公懷中。可是海老公跟著又大咳起來,向酒杯指了指。小桂子拿起酒杯,送到他嘴邊,這一次海老公一口喝乾。茅十八沉不住氣,不禁“啊”的一聲。海老公道:“你……你如想……活著出去……”突然間呵喇一聲響,椅子倒塌。他身子向桌子伏去,這一伏力道奇大,呵喇,呵喇兩聲,桌子又塌,連人帶桌,向前倒了下來。小桂子大驚,大叫:“公公,公公!”搶上去扶,背心正對著茅十八和韋小寶二人。韋小寶輕輕躍起,提起匕首,向他背心猛戳了下去。小桂子低哼一聲,便即斃命。海老公卻兀自在地下扭動。韋小寶提起匕首,對準了海老公背心,又待戳下。便在此時,海老公抬起頭來,說道:“小……小桂子,這藥不對啊。”韋小寶只嚇得魂飛天外,匕首那裡還敢戳下去?海老公轉過身來,一伸手,抓住韋小寶左腕,道:“小桂子,剛才的藥沒弄錯?”韋小寶含含糊糊的道:“沒……沒弄錯……”只覺左腕便如給一道鐵箍箍住了,奇痛入骨,只嚇得抓著匕首的右手縮轉了寸許。海老公顫聲道:“快……快點蠟燭,黑漆漆一團,什麼……什麼也瞧不見。”韋小寶大奇,蠟燭明明點著,他為什麼說黑漆漆一團?“莫非他眼睛瞎了?”便道:“蠟燭沒熄,公公,你……你沒瞧見麼?”他和小桂子都是孩子口音,但小桂子說的是旗人官腔,一時怎學得會,只好說得含含糊糊,只盼海老公不致發覺。海老公叫道:“我……我瞧不見,誰說點了蠟燭?快去點起來!”說著便放開了韋小寶的手腕。韋小寶道:“是!是!”急忙走開,快步走到安在牆壁上的燭臺之側,伸手撥動燭臺的銅圈,發出叮噹之聲,說道:“點著了!”海老公道:“胡說?胡說八道!為什麼不點亮了蠟……”一句話沒說完,身子一陣扭動,仰天摔倒。韋小寶向茅十八急打手勢,叫他快逃。茅十八向他招手,要他同逃。韋小寶轉身走向門口,卻聽海老公呻呤道:“小……小桂子,小……桂子……你……”韋小寶應道:“是!我在這兒!”左手連揮,叫茅十八先逃出去再說,自己須得設法穩住海老公。茅十八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雙腿穴道被封,伸手自行推拿腰間和腿上穴道,勁力使去,竟沒半點動靜,心想:“我雙腿無法動彈,只好爬了出去。這孩子鬼精靈,一個小孩家,旁人也不會留神,他要脫身不難,倘若跟我在一起,一遇上敵人,反而牽連了他。”當下向韋小寶揮了揮手,雙手據地,悄悄爬了出去。海老公的呻呤一陣輕,一陣響。韋小寶不敢便走,生怕他發覺小桂子已死,聲張起來,他手下出動圍捕,自己和茅十八定然難以逃脫,心想:“這次禍事,都是我惹出來的。茅大哥雙腿不能行走,不知要多少時候才能逃遠。我在這裡多挨一刻好一刻。只要海老龜不發覺我是冒牌貨,那便沒事。這老烏龜病得神智不清,等他昏過去之時,我一刀殺了他,就可逃走了。”過得片刻,忽聽得遠處傳來的篤的篤鐺,的篤的篤鐺的打更之聲,卻是已交初更。韋小寶見燭光閃耀,突然一亮,左首的蠟燭點到盡頭,跟著便熄了,眼見小桂子的屍首捲曲成一團,很是害怕:“這人是我殺的,他變成了鬼,會不會找我索命?”又想:“等到天一亮,那就難以脫身了,須得半夜乘黑逃走。”可是海老公呻呤之聲不絕,始終不再昏迷,他仰逃邙臥,韋小寶膽子再大,也不敢提起匕首往他胸口或小腹上插將下去,知道這老人武功厲害之極,只要刀尖碰到他的肌膚,他立時知覺,一掌打來,自己非腦漿迸裂不可。又過了一會兒,另一枝蠟燭也熄了。黑暗之中,韋小寶想到小桂子的屍首觸手可及,害怕之極,只盼儘早逃出去,但只要他身子一動,海老公便叫道:“小……小桂子,你……在這裡麼?”韋小寶只好答應:“我在這裡!”過了大半個時辰,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海老公又叫:“小桂子,你上那裡去?”韋小寶道:“我……我去小便。”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