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寂靜,參見韋大人。”語聲輕柔,說的是蘇州口音。這女子四十歲左右年紀,身穿淡黃道袍,眉目如畫,清麗難言,韋小寶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等美貌的女子。他手捧茶碗,張大了口竟然合不攏來,剎時間目瞪口呆,手足無措。那女子微笑道:“韋大人請坐。”韋小寶茫然失措,道:“是,是。”雙膝一軟,跌坐入椅,手中茶水濺出,衣襟上登時溼了一大片。天下男子一見了她便如此失魂落魄,這麗人生平見得多了,自是不以為意,但韋小寶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竟也為自己的絕世容光所鎮懾。那麗人微微一笑,說道:“韋大人年少高才,聽人說,從前甘羅十二歲做丞相,韋大人卻也不輸於他。”韋小寶道:“不敢當。啊喲,什麼西施、楊貴妃,一定都不及你。”那麗人伸起衣袖,遮住半邊玉頰,嫣然一笑,登時百媚橫生,隨即莊容說道:“西施,楊貴妃,也都是苦命人。小女子只恨天生這副容貌,害苦了天下蒼生,這才長伴清燈古佛,苦苦懺悔。唉,就算敲穿了木魚,念爛了經卷,卻也贖不了從前造孽的萬一。”說到這裡,眼圈一紅,忍不住便要流下淚來。韋小寶不明她話中所指,但見她微笑時神光離合,愁苦時楚楚動人,不由得滿腔都是憐惜之意,也不知她是什麼來歷,胸口熱血上湧,只覺得就算為她粉身碎骨,也是甘之如飴,一拍胸膛,站起身來,慷慨激昂的道:“有誰欺侮了你,我這就去為你拼命。你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儘管交在我手裡,倘若辦不到,我韋小寶割下這顆腦袋來給你。”說著伸出右掌,在自己後頸重重一斬。如此大丈夫氣概,生平殊所罕有,這時卻半點不是做作。那麗人向他凝望半晌,嗚咽道:“韋大人云天高義,小女子不知如何報答才是。”忽然雙膝下跪,盈盈拜倒。韋小寶叫道:“不對,不對。”也即拜倒,向著她咚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說道:“你是仙人下凡,觀音菩薩轉世,該當我向你磕頭才是。”那麗人低聲道:“這可折殺我了。”伸手托住他雙臂,輕輕扶住。兩人同時站起。韋小寶見她臉頰上掛著幾滴淚水,晶瑩如珠,忙伸出衣袖,給她輕輕擦去,柔聲安慰:“別哭,別哭,便有天大的事兒,咱們也非給辦個妥妥當當不可。”以那麗人年紀,儘可做得他母親,但她容色舉止、言語神態之間,天生一股嬌媚婉孌,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憐惜,韋小寶又問:“你到底為什麼難過?”那麗人道:“韋大人見信之後,立即駕到,小女子實是感激……”韋小寶“啊喲”一聲,伸手在自己額頭一擊,說道:“糊塗透頂,那是為了阿珂……”雙眼呆呆的瞪著那麗人,突然恍然大悟,大聲道:“你是阿珂的媽媽!”那麗人低聲道:“韋大人好聰明,我本待不說,可是你自己猜到了。”韋小寶道:“這容易猜。你兩人相貌很象,不過……不過阿珂師姊不及……你美麗。”那麗人臉上微微一紅,光潤白膩的肌膚上滲出一片嬌紅,便如是白玉上抹了一層胭脂,低聲問道:“你叫阿珂做師姊?”韋小寶道:“是,她是我師姊。”當下毫不隱瞞,將如何和阿珂初識、如何給她打脫了臂骨、如何拜九難為師、如何同來昆明的經過一一說了,自己對阿珂如何傾慕,而她對自己又如何絲毫不瞧在眼裡,種種情由,也是坦然直陳。只是九難的身世,以及自己意欲不利於吳三桂的圖謀,畢竟事關重大,略過不提。那麗人靜靜的聽著,待他說完,輕嘆一聲,低吟道:“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紅顏禍水,眼前的事,再明白也沒有了。韋大人前途遠大……”韋小寶搖頭道:“不對,不對。';';紅顏禍水';';這句話,我倒也曾聽說書先生說過,什麼妲己,什麼楊貴妃,說這些美女害了國家。其實呢,天下倘若沒這些糟男人、糟皇帝,美女再美,也害不了國家。大家說平西王為了陳圓圓,這才投降清朝,依我瞧哪,要是吳三桂當真忠於明朝,便有十八個陳圓圓,他***吳三桂也不會投降大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