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比得不對!”陳圓圓微微一怔。韋小寶道:“西施哪裡及得上你?”陳圓圓微現羞色,道:“韋大人取笑了。”韋小寶道:“決不是取笑。其中大有緣故。我聽人說,西施是浙江紹興府諸暨人,相貌雖美,紹興人說話‘娘個賤胎踏踏叫’,哪有你蘇州人說話又嗲又糯!”陳圓圓巧笑嫣然,道:“原來還有這個道理。想那吳王夫差也是蘇州人,怎麼會喜歡西施?”韋小寶搔頭道:“那吳王夫差耳朵不大靈光,也是有的。”陳圓圓掩口淺笑,臉現暈紅,眼波盈盈,櫻唇細顫,一時愁容盡去,滿室皆是嬌媚。韋小寶只覺暖洋洋地,醉醺醺地,渾不知身在何處。但聽得她繼續唱道:“橫塘雙槳去如飛,何處豪家強載歸?此際豈知非薄命?此時只有淚沾衣。薰天意氣連宮掖,明眸皓齒無人惜。奪歸永巷閉良家,教就新聲傾坐客。”唱到這裡,輕輕一嘆,說道:“賤妾出於風塵,原不必隱瞞……”韋小寶道:“什麼叫做出於風塵?你別跟我掉文,一掉文我就不懂。”陳圓圓道:“小女子本來是蘇州倡家的妓女……”韋小寶拍膝叫道:“妙極!”陳圓圓微有慍色,道:“那是賤妾命薄。”韋小寶興高采烈,說道:“我跟你志同道合,我也是出於風塵。”陳圓圓睜著一雙明澈如水的鳳眼,茫然不解,心想:“他一定不懂出於風塵的意思。”韋小寶道:“你出身子妓院,我也出身子妓院,不過一個是蘇州,一個是揚州。我媽媽是在揚州麗春院做妓女的。不過她相貌跟你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陳圓圓大為奇怪,柔聲問道:“這話不是說笑?”韋小寶道:“那有什麼好說笑的?唉,我事情太忙,早該派人去接了我媽媽來,不能讓她做妓女了。不過我見她在麗春院嘻嘻哈哈的挺熱鬧,接到了北京,只怕反而不快活。”陳圓圓道:“英雄不怕出身低,韋大人光明磊落,毫不諱言,正是英雄本色。”韋小寶道:“我只跟你一個兒說,對別人可決計不說,否則人家指著罵我婊子王八蛋,可吃不消。在阿珂面前,更加不能提起,她已經瞧我不起,再知道了這事,那是永遠不會睬我了。”陳圓圓道:“韋大人放心,賤妾自不會多口,其實阿珂她……她自己的媽媽,也並不是什麼名門淑女。”韋小寶道:“總之你別跟她說起。她最恨妓女,說道這種女人壞得不得了。”陳圓圓垂下頭來,低聲道:“她……她說妓院裡的女子,是壞得……壞得不得了的?”韋小寶忙道:“你別難過,她決不是說你。”陳圓圓黯然道:“她自然不會說我。阿珂不知道我是她媽媽。”韋小寶奇道:“她怎會不知道?”陳圓圓搖搖頭,道:“她不知道。”側過了頭,微微出神,過了一會,緩緩道:“崇禎的皇后姓周,也是蘇州人。崇禎天子寵愛田貴妃。皇后跟田貴妃鬥得很厲害。皇后的父親嘉定伯將我從妓院裡買了出來,送入宮裡,盼望分田貴妃的寵……”韋小寶道:“這倒是一條妙計。田貴妃可就糟糕之極了。”陳圓圓道:“卻也沒什麼糟糕。崇禎天子憂心國事,不喜女色,我在宮裡沒耽得多久,皇上就吩咐周皇后送我出宮。”韋小寶大聲道:“奇怪,奇怪!我聽人說崇禎皇帝有眼無珠,只相信奸臣,卻把袁崇煥這樣大大的忠臣殺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