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已可起身,扶著牆壁慢慢行走。那姓潘的醜漢帶了他去自方怡。原來她另有婦女照料,但她玉容憔悴,精神委頓。兩人相見,又是歡喜,又是難受,不收得抱著哭了起來。此後兩人日間共處一室,說起毒蛇厲害,都是毛髮直豎。到得第六日上,那姓潘的說道:“我們島上的大夫陸先生出海回來了,我已邀他來給韋兄弟看看。”韋小寶謝了。不多時進來一人,四十歲年紀,文士打扮,神情和藹可親,問起韋小寶被毒蛇所噬經過,說道:“島上居民身邊都帶有雄黃蛇藥,就是將毒蛇放在身上,那蛇也立即逃去,決不敢咬人。”韋小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潘大哥他們不怕。”陸先生給他看了傷,取出六顆藥丸,道:“你服三顆,另三顆給你的同伴,每日服一顆。”韋小寶深深致謝,取出二百兩銀票,道:“一點兒醫金,請先生別見笑。”陸先生吃了一驚,道:“哪用得著這許多?公子給我二兩銀子,已多謝得很了。”韋小寶執意要給,陸先生謝了收下,笑道:“公子厚賜,卻之不恭。公子在這裡恐怕住得也氣悶了,今晚和公子的女伴同去舍下喝一杯如何?”韋小寶大喜,一口答應。傍晚時分,陸先生派了兩乘轎來接韋小寶和方怡。這竹轎其實只是一張竹椅子,兩邊穿了竹槓,前後有人相抬,島居簡陋,並沒真有轎子。兩乘竹轎沿山溪而行,溪水淙淙,草木清新,頗感心曠神怡,只是韋方二人一見大樹長草,便慄慄危懼,唯恐有毒蛇竄將出來。轎行七八里,來到三間竹屋前停下。那屋子的牆壁頂均由碗口大小的粗竹所編,看來甚是堅實。江南河北,均未見過如此模樣的竹屋。陸先生迎了出來,請二人入內。到得廳上,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出來迎客,是陸先生的妻子。那婦人拉著方怡的手,顯得十分親熱。陸先生邀韋小寶到書房去坐,書房中竹書架上放著不少圖書,四壁掛滿了字畫,看來陸先生是個風雅之士。陸先生道:“在下僻處荒島,孤陋寡聞之極。韋小寶來自中原勝地,華族子弟,眼界既寬,鑑賞必精,你看這幾幅書畫,還可入方家法眼麼?”他這幾句文縐縐的言語,韋小寶半句也不懂,但見他指著壁上字畫,抬頭看去,見圖畫中一張是山水,另一張畫上有隻白鶴,有隻烏龜,笑道:“這隻老烏龜倒很好玩。‘陸先生微微一怔,指著一幅立軸,道:“韋公子,你瞧我幅石鼓文寫得如何?”韋小寶見這些字彎彎曲曲,像是畫符一般,點頭道:“好,很好!”陸先生指著另一幅大字,道:“這一幅臨的是秦琅牙臺刻石,韋公子以為如何?”韋小寶心想一味說好,未免無味,搖頭道:“這一幅寫得不大好。”陸先生肅然起敬,道:“倒要請韋公子指點,這幅字的弱點敗筆,在於何處。”韋小寶道:“敗筆很多,勝筆甚少!”他想既有“敗筆”,自然也有“勝筆”了。陸先生乍聞“勝筆”兩字,呆了一呆,道:“高明,高明。”指著西壁一幅草書,道:“這幅狂草,韋公子以為如何?”韋小寶側頭看了一會,搖頭道:“這幾個字墨幹了,也不本領醮墨。�,這些細線拖來拖去,也不擦乾淨了。”陸先生一聽,臉色大變。草書講究墨法燥溼,筆潤為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