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將近,便不敢再走正路,閃身花木之後,走一步,聽一聽,心想:“倘若一個不小心,給老婊子捉到了,那可是自投羅網。”又覺有趣,又是害怕,一步步的走近太后寢宮。手心中汗水斬多,尋思:“我把這對豬蹄放在門口的階石上,她明逃訕會瞧見。如果投入天井,畢竟太過危險。”輕輕的又走前兩步,忽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阿燕怎麼搞的,怎地這時候還沒回來?”韋小寶大奇:“屋中怎麼有男人?這人說話的聲音又不是太監,莫非老婊子有了姘頭?哈哈,老子要捉姦。”他心中雖說要“捉姦”,可是再給他十倍的膽子,卻也不敢,但好奇心大起,決不肯就此放下斷腳而走。向著聲音來處躡手躡腳走了幾步,每一步都輕輕提起,極慢極慢的放下,以防踏到枯枝,發出聲響。只聽那男人哼了一聲,說道:“只怕事情有變。你既知這小鬼十分滑溜,怎地讓阿燕獨自帶他去?”韋小寶心道:“原來你是在說你老子。”只聽太后道:“阿燕的武功高他十倍,人又機警,步步提防,哪會出事?多半那部經書放在遠處,阿燕押了小鬼去拿去了。”那男人道:“能夠拿到經書,自然很好,否則的話,哼哼!”這人語氣嚴峻,對太后如此說話,實是無禮已極。韋小寶越來越奇怪:“天下有誰能對她這般說話?難道老皇帝從五臺山回來了?”想到順治皇帝回宮,大為興奮,心想定將有齣好戲上演。奇怪的是,附近竟沒一名宮女太監,敢敢都給太后遣開了。聽得太后說道:“你知道我已盡力而為。我這樣的身分,總不能親自押著個小太監,在宮裡走來走去。我踏出慈寧宮一步,宮女太監就跟了一大串,還能辦什麼事?”那男人道:“你不能等到天黑再押他去嗎?你在這裡,什麼形跡也不能露。”那男人冷笑道:“遇到這等大事,還管什麼?我知道,你不肯通知我,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太后道:“有什麼好搶的?有功勞是這樣,沒功勞也是這樣。只求太平無事的多捱上一年罷了。”語氣中充滿怨懟。韋小寶若不是清清楚楚認得太后的聲音,定會當作是個老宮女在給人責怪埋怨。那兩人的說話都壓低了嗓子,但相距既近,靜夜中別無其他聲音,決無聽錯之理,聽他二人說什麼“搶了功勞”,那麼這男子又不是順治皇帝了。他的好奇再也無法抑制,慢慢爬到窗邊,從窗縫向內張去。這般站在窗外偷看,他在麗春院自幼練得熟了,心道:“從前我偷看瘟生嫖我媽媽,今晚偷看老婊子接客。”只見太后側身坐在椅上,一個宮女雙手負在身後,在房中踱步,此外更無旁人,心想:“那男人卻到哪裡去了?”只見那宮女轉過身來,說道:“不等了,我去瞧瞧。”她一開口,韋小寶嚇了一跳,原來這宮女一口男嗓,剛才就是她在說話。韋小寶在窗縫中只瞧得到她胸口,瞧不見她臉。太后道:“我和你去。”那宮女冷笑道:“你就是不放心。”太后道:“那又有什麼不放心了?我疑心阿燕有什麼古怪,咱二人聯手,容易制她。”那宮女道:“嗯,那也不可不防,別在陰溝裡翻船。這就去罷。”太后點點頭,走到床邊,掀開被褥,又揭起一塊木塊來,燭光下青光一閃,手中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