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書信,交給老翁。那老翁抽出書箋,在沉沉暮色之中觀看。韋小寶還怕他們不懂,解說道:“斬白蛇、唱大風歌什麼的,是說朱元璋……”他不解說倒好,一解便錯,將劉邦的事說成了朱元璋,幸好那老翁、老婦正在凝神閱信,沒去留意他說些什麼。那老婦看了信後,說道:“那是沒錯的了。平西王要做漢高祖、明太祖,請他去做張子房、劉伯溫。二哥,平西王說起義是為了復興明室,瞧這信中的口氣,哼,他……他自己其志不小哇。”向韋小寶瞧了一眼,說道:“你年紀輕輕……”心中自然是說:“你這小娃兒,也配做張子房、劉伯溫麼?”那老翁將信摺好,套入信封,還給韋小寶,道:“果然是平西王的令侄,我們適才多有得罪。”韋小寶笑道:“好說,好說。不知者不罪。”這時徐天川等均已醒轉,聽韋小寶自稱是吳三桂的侄兒,對方居然信之不疑,無不大為詫異,但素知小香主詭計多端,當下都默不作聲。韋小寶心想:“老子曾對那蒙古大鬍子罕帖摩冒充是吳三桂的兒子,兒子都做過,再做一次侄兒又有何妨?下次冒充是吳三桂的爸爸便是,只要能翻本,就不吃虧。”這時天色已甚為昏暗,眾人站在荒郊之中,一陣陣寒風吹來,那病漢不住咳嗽。韋小寶問道:“請問老爺子、老太太貴姓?”那老婦道:“我們姓歸。”韋小寶心道:“什麼姓不好姓,卻去姓個烏龜的‘龜’,真正笑話奇談。”那老婦瞧著兒子,說道:“這就天黑了,得找個地方投宿,別的事慢慢再商量。”韋小寶道:“是,是。剛才我在山岡之上,見到那邊有煙冒起來,有不少人家,咱們這就借宿去。”說著向莊家大屋的方向一指。其實此處離莊家大屋尚有十來裡地,山丘阻隔,瞧得見什麼炊煙?那男僕牽過兩匹馬來,讓病漢、老翁、老婦乘坐。老婦和病漢合乘一騎,她坐在兒子身後,伸手摟住了他。韋小寶等本來各有坐騎,一齊上馬,四名僕役步行。行了一陣,韋小寶對雙兒大聲道:“你騎馬快去,瞧前面是市鎮呢還是村莊,找一兩間大屋借宿,趕快先燒熱水,歸家少爺要暖參湯喝。大夥兒熱水洗了腳,再喝酒吃飯。多賞些銀子。”他說一句,雙兒答應一聲。他從懷中摸出一大錠銀子,連著一包蒙*汗*藥一起遞過。雙兒接過,縱馬疾馳。那老婦臉有喜色,韋小寶吩咐煮熱水、暖參湯,顯然甚合她心意。又行出數里,雙兒馳馬奔回,說道:“相公,前面不是市鎮,也不是村莊,是家大屋。屋裡的人說他家男人都出門去了,不能接待客人。我給銀子,他們也不要。”韋小寶罵道:“蠢丫頭,管他肯不肯接待,咱們只管去便是。”雙兒應道:“是。”那老婦也道:“咱們只借宿一晚,他家沒男子,難道還搶了他、謀了他家的不成?”一行人來到莊家。一名男僕上去敲門,敲了良久,才有一個老年僕婦出來開門,耳朵半聾,纏夾不清,翻來覆去,只是說家裡沒男人。那病漢笑道:“你家沒男子,這不是許多男子來了嗎?”一閃身,跨進門去,將那老僕婦擠在一邊。眾人跟著進去,在大廳上坐定。那老婦道:“張媽、孫媽,你們去燒水做飯,主人家不喜歡客人,一切咱們自己動手便是。”兩名僕婦答應了,徑行去找廚房。徐天川來過莊家大屋,後來曾聽韋小寶說起箇中情由,眼見他花言巧語,將這三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大高手騙得自投羅網,心下暗暗歡喜,當下和眾兄弟坐在階下,離得那病漢和韋小寶遠遠地,以免露出了馬腳。那老翁指著吳之榮問道:“這個嘴裡流血的漢子是什麼人?”韋小寶道:“這傢伙是朝廷裡做官的,我們在道上遇見了,怕他去向官府出首告密,因此……因此便割去了他的舌頭。”那老翁當時離得甚遠,卻瞧在眼裡,心中一直存著個疑團,這時聽韋小寶說了,仍有些將信將疑,走到吳之榮身前,問道:“你是朝廷的官兒,是不是?”吳之榮早已痛得死去活來,當下點了點頭。那老翁又問:“你知道人家要造反,想去出首告密,是不是?”吳之榮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