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一簇新開的芍藥從外面探了進來,香氣滿屋。柔止第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位置,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開啟床被,開始整理起床鋪來。
“嘻嘻,柔止,我挨著你睡怎麼樣?”
一個女孩朝她走了過來,柔止回過身,見是面臉熱情的羅瓶兒,不禁報之爽朗一笑:“好啊!”
“嘿,柔止,我聽說,你是尚宮局的局正大人引薦進宮的,是不是真的?”羅瓶兒一邊放下東西,一邊笑嘻嘻問道。
“額,其實,也不算是引薦啦,只是那日局正大人偶然遇見我,見我可憐,才將我帶進宮的。”說著,便老老實實地將那日遇見局正大人的情形說與羅瓶兒聽。
誰知羅瓶兒聽完,臉色登時比翻書還開,剛才一臉的巴結和笑意剎時滅寂,癟了癟嘴:“哦,原來是這樣的。”說著,環視了下四周,抱起被子道:“呀,我最不喜歡這靠牆的位置,算了,我還是睡其他的地兒吧。”
柔止一愣,半晌才明白過來羅瓶兒大弧度轉彎的原因,搖了搖頭,依舊轉身整理著自己的床鋪。
“賤人,你走開,睡那邊,別挨著我!我怕晦氣!”
突然,一道兇惡的聲音響徹整個屋子,所有的女孩全都掉轉過頭,只見屋子中間,羅瓶兒正捏著鼻子訓斥另外一名女孩。而被罵的女孩則抱著一床被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表情淡淡的漠然。
“你們知道她是誰嗎?”羅瓶兒見同屋的人都在看她,像是為了顯擺自己的威風和精明,越發趾高氣揚地冷哼一聲:“告訴你們吧,這個賤人,她的爹爹是被陛下流放的罪犯,她的孃親是掖庭宮的罪奴,你們要是挨著她睡,準惹得一生晦氣!”
“哦——”室內一片轟然,全都不約而同地將各種目光投向女孩。
柔止也在看那女孩,但她的目光卻不是嘲笑,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讚美。
是的,讚美,這女孩兒長得真是太美了!雖說宮中從不缺乏美麗的女孩,但剛進宮的時候,她還是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睛,微微顰蹙起的眉峰淡淡的、若有若無,彷彿煙雨之中的遠山,帶著點風露清愁的氣韻,給人一種既高貴清冷,又不失溫婉淡雅的書卷氣。而且,看年紀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我不是賤人,我祖父曾經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我母親是大理寺寺丞的女兒。”女孩傲然地抬高下巴,表情淡淡,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
“咯咯咯…”像是聽見最大的笑話,羅瓶兒忍不住笑了起來,“看,我說的不錯吧,賤人就是賤人,連你自己都說是曾經,你還好意思嘴硬拿以前的事兒來說呢?哼,你祖父曾經是做什麼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爹爹就是被陛下流放到遠地的一名罪犯,哈哈,一名下賤的罪犯你們知道嗎?你呀你呀,是不是還在做你的千金小姐美夢呢?”
在美麗面前,同類似乎都有天生的排斥性,眼見這位相貌出眾的女孩子,屋子裡的很多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她的出生就一定不能太高貴,起碼不能超過自己!現在,一聽這女孩的出生是罪犯之女,也就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而且笑得是一片轟然。
“去去去,別挨著我睡!我可不和一名罪奴身份的宮女住在一塊兒。”
“少佔我的位置,往那邊擠,擠遠點。”
女孩們紛紛躺在了大床上,擺了個大字型。顯然地,她們很快就和羅瓶兒站成了一條線。
“…”
女孩雙眸失措地站在那裡,想要說什麼卻分明地看著她們發呆,半晌,才神情漠然地環視了四周一眼,彎下身,開啟被子,像是準備在地上打地鋪。
“地上這麼涼,會生病的,來,睡我這裡吧,咱們擠擠就是了。”
一雙溫軟的小手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