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戎家裡人口眾多,林暮吃完了飯磨蹭半天倒也不好意思住下來,方駱瑤知道他兩關係,每回見他表情都很姨母,這就跟四十多歲愛兜紅圍巾拍照片的媽媽們似的,八卦都成了本能,陸戎又像她半個兒子,兒子的男朋友當然得多關注下。
方諾有些粘人,完全就像是林暮的跟屁蟲,他大概是不知道房東和他暮哥的關係,偶爾還會吃陸戎的醋,覺得因為自己年紀小,才沒法和林暮更親近。
「暮哥。」方諾盯著他問,「今年校慶你回校嗎?」
林暮開玩笑說:「鍾和請我我就去。」
方諾眨了眨眼:「我們新生提前去拿錄取通知書時校長還掛著你的橫幅呢。」
林暮心想這不太正常了,鍾和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榨取學生榮譽的剩餘價值,絕不放過一點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深刻貫徹「未來坤乾以我為榮」的方針。
陳美花吃完飯要散步,她現在基本不認人,哪怕想起來了也是把陸戎當成陸錚年的時候更多,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一直記得林暮,就是偶爾會搞錯,像最早那時候一樣,喊他「姐姐」。
林暮並不會刻意去糾正她,沒人時候喊幾聲也無傷大雅。
「要不下次穿裙子出去玩?」林暮異想天開,女裝在他這兒不丟人,只有0次和100次之分,他外表變化不大,除了眉眼變英氣了些,出門只要和林朝站一塊兒,別人就能知道他倆是雙胞胎。
陸戎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別了,美美好不容易搞清楚一兩回,你一折騰又回去了。」
林暮陪著祖孫兩在桃花塢附近散步,那兒春天才桃花開,如今是梔子花的季節,花香更加馥郁漫延,近兩年這邊開了不少商業小店,馬路兩邊到了晚上燈火通明,老洋房陷在裡面,一動一靜,相得益彰。
夜晚的夏風說熱不熱,說涼快也沒涼快多少,每一下都裹著濕氣,輕撫在胳膊腿上,林暮圾著涼拖,在路邊攤挑碎碎冰,霓虹燈的光影落在他的發頂上,像一幅畫老舊的畫報。
陸戎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林暮側著臉看他。
「你要吃什麼味道的?」他用蘇州話問。
陸戎說:「葡萄吧。」
林暮掏了錢出來,買了三個葡萄的,他習慣性地隔著塑膠紙把碎碎冰掰成兩半,一手一個,讓陳美花拿著。
「冰嗎?」他問美美。
陳美花答非所問:「甜!」
林暮笑起來,陸戎比他嚴厲多了,認真道:「你只能吃半個。」
陳美花一臉受驚的表情,不忿地看著自己的孫子。
陸戎不為所動:「太冰了,你吃多了鬧肚子。」
陳美花氣死了,假哭了半天,她已經沒多少牙了,為了不浪費,邊哭還邊抿著碎碎冰的塑膠管子,陸戎一直盯著她呢,見她抿完了半根,立馬把另外半根拿到了自己這邊來。
「不許吃了。」他鐵面無私地又強調了一遍。
陳美花抽噎著,依依不捨地含著空了的半根管子。
林暮看他們祖孫兩互動是真的白看不膩,特別有意思,老的像小孩兒,小的卻像個大人,陸戎雖然不說,但這高三的最後一年過的其實仍舊不輕鬆。
方駱瑤和楚琳一個校外一個校內地幫忙,陸戎才勉強完成了學業,他平時不與林暮訴苦,但林暮心裡不是不明白。
陳美花在陸戎確定考上大學之後,奇蹟般的醒神了那麼幾回。
陸戎把錄取通知書拿給老太太看,奶奶說不了太多話,手抖得有些厲害。
「美美存了筆錢。」陸戎看著陳美花努力嘬著最後一點化了的葡萄汁,「給我上大學用的。」
林暮問:「多少?」
陸戎說了個數,他沉默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