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滴滴,聚在她面前的鏡子裡。她微微側頭,將一隻玉環取下來,一頭青絲瀑布般的從椅背直垂到地上。她拿起一柄檀香木梳,將頭髮分成兩綹,一半輕含在口中,另一半任它垂下,一抬頭,看著鏡中人的清媚姿態,燈光朦朧,更覺花容風致,極妍盡觀,不禁一笑,不經意間手中微松,木梳竟順著那垂地的烏光,滑落到地毯上了。
她斂衽起身,正要去拾,只聽門外一陣砰蓬亂響,接著傳來唐岫兒的怒喝。相思大感驚疑,不知唐大小姐又在鬧什麼玄虛,順手將木梳拾起,綰在頭上,走了出去。
走廊上吵吵嚷嚷的已經圍了好多的人,相思悄步走到人群后面望去,就見唐岫兒滿面嗔怒,一身喪服還未除去,頭髮蓬鬆,正抓住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拳腳雨點般落下,打的那少年閃躲不及。唐岫兒似乎極為憤怒,一面打,一面氣咻咻的道:“不長眼的小賊,叫你敢闖到我的房間來,你想偷什麼,你想偷什麼!”唐門的武功何等了得,唐岫兒雖然沒有施展出內力,幾拳下去,那少年已經鼻青臉腫。但那少年極為倔強,一手遮住臉前,一手抓了屏風的底座,勉力讓自己挺立著,也不辯解,任由唐岫兒踢打。唐岫兒看他如此倔強,更是憤怒,手一緊,打得更加狠了起來。
就聽方天隨睡意尚濃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了過來:“你們這些人又是鬧什麼啊,莫非又有什麼惡事發生了?這眼見明天就要到海南了,就不能讓本大人過幾個時辰的安省日子?”
卓王孫笑道:“惡事倒是沒有發生,就是唐小姐正在練她的暗器靶子。”
唐岫兒猝然住手,一反手將那少年扯的一個踉蹌,怒聲道:“你說什麼?”她臉色蒼白,身子也清瘦了好多。
卓王孫道:“若不是暗器靶子,難道唐家的武功就是來打小孩子的麼?”
唐岫兒看著他,臉上惱怒交集,狠聲道:“他一大早偷偷摸到我的房間裡,難道就不該打?”
嶽階從人群后走出來,上去打量了那少年一番,沉聲道:“你不是這艘船上的人。這茫茫大海上,你是從哪裡來的?”
那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
唐岫兒怒道:“問你呢!快說!”說著,一個耳光,打的那少年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那少年突然睜目看了唐岫兒一眼,眼中滿是森寒之氣,唐岫兒怔了一怔,又是一個耳光打了過去,罵道:“野種!”
相思嘆道:“這麼一個不會武功的孩子,唐大小姐真忍心打得下手?”
唐岫兒見眾人都是說她的不是,更加惱怒,道:“我就是要打!你看不慣麼?”相思越眾而出,道:“打幾下教訓一下也就可以了,再打下去,恐怕這孩子就禁受不起了。”
唐岫兒顫聲冷笑道:“你為什麼這麼護著他?莫非這個野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卓王孫臉色一沉,相思卻如不覺,笑道:“自然是沒什麼關係。唐小姐若是沒丟什麼東西,就放了他吧。”
唐岫兒道:“好!我就賣你一個面子,你說放了他,就放了他!”
說著抓起那少年的頭髮,砰的一掌將窗子開啟,就待將那孩子向窗外投去。相思衣袖一帶,一道勁風捲出,要在半途將那少年救下,唐岫兒一聲冷笑,手在頭髮上一拂,空中就覺微淡的光芒閃了一下,彷彿星空一下子出現在這走廊之中,尖銳的風聲撕扯得眾人的耳鼓都要裂開。相思臉上笑容不減,衣帶飄飄,就聽丁丁之聲響個不停,唐岫兒甚至沒有看到相思怎麼出手,擊出的暗器已被相思一枚枚接在手上,扔了滿地。唐岫兒喝道:“給你!”手掌一圈,將那少年作為暗器向相思直擲過來。這時她憤怒已極,出手再不容情,這一擲滿含內力,相思不敢硬接,雙袖疊起,將她擲來的力道消解大半,一招白雲出岫,將他向一邊送去。就聽譁啷一聲響,將屏風撞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