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一出口,郭明達的臉上立時火辣辣的。他偷偷往廚房瞥一眼,一個腦袋一閃就不見了。分明能聽見有人在嗤嗤地笑。
自打走馬上任以來,郭明達就跟個救火隊員一樣,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就一刻不敢耽誤地趕到哪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非得院長拍板敲定。因而,從早到晚他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在這段苦悶的日子裡,只有鄉親們的來訪,才使他獲到了一種精神上的慰籍,也只有在他們面前,他才不用把自己刻意地偽裝起來。於是,銀墜的小店就成了他們“尋歡作樂”的理想場所。鮮為人知的是,這其中或多或少摻雜著一種“人生得意須盡歡”的喜悅。
“小夥子,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心裡比誰都清楚,所以,聽說你恢復了工作,我比當年娶媳婦還要高興。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幾句,現在心情好了,出去喝喝酒、唱唱歌,那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擔心你高興過了頭,幹出什麼糊塗事來。你現在是一院之長,老漢我說多了也不好。”桑斯拜翻身坐起,雙手往後一背,一瘸一拐地出了家門。
“您說到哪裡去了。”郭明達連忙跟了出去。
走上河岸,望著寬闊的河面,桑斯拜說:“你就說這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沒想到轉來轉去,你和阿麗亞又轉到了一起。如今,人家是有家的人了,你要注意一點呢。一直沒見過這鬼丫頭,她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不過,我總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怎麼了?”
“我也說不好,只是一種感覺罷了,反正總是怪怪的,我還說找她好好聊聊呢。”
…………
“這餃子都下鍋了,他們怎麼又出去了?”黑牡丹不解地問。
“姑奶奶,水溢位來了。”銀墜雖在廚房裡忙活,耳朵卻恨不能伸到屋外去。從這些人隨意的喜笑怒罵之中,她似乎悟到了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情感脈絡,順著這根脈絡捋下去,發生在郭明達身上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似乎也就順理成章了。
餃子出鍋了,卻不見郭明達他們回來,銀墜以主人的口吻對抬不起眼皮的阿勒騰別克說:“這位兄弟,不等他們了,你先吃吧,再等餃子就坨了。”
“太好了。”阿勒騰別克一聲歡呼,抄起竹筷把餃子穿糖葫蘆似的穿在一起。不一會兒,就把滿滿一盤子餃子一掃而光。
黑牡丹望著空盤子,悄聲嘀咕起來:“他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一個都沒給剩,連一句客氣話都沒有。”
叫黑牡丹更無法理解的是,一向禮數頗多銀墜,卻以一種見多不怪的口吻說:“他們全都一樣,這樣不是挺好的嘛,沒有城裡人那麼多講究。我說,妹子,你覺沒覺出來,跟他們在一起,這心裡就像開了一扇窗戶一樣敞亮?”
“我怎麼沒覺出來。”黑牡丹強忍住沒笑出聲。
“你真是個豬腦子。”
“喲!剛才還罵罵咧咧的,說人家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的,咋屁大的功夫,你就……” 黑牡丹眨巴幾下眼睛, 似乎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她隨即鬼鬼神神地說: “哎!我說,你該不會是看上姓郭的了吧?”
“我!就我!你可真敢想,我就是給人家提鞋都不夠格。”銀墜嘴角一撇,把捏好的餃子扔到面板上,撲拉撲拉雙手說。
“喔唷,這可不像你銀墜說的話。”
“就說這人呀,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都長得差不多,可真正活明白的能有幾個。人這一輩子就這幾十年,凡事你要是看開了想開了,這日子過起來就有滋有味有奔頭。哎!你在聽我說嗎?”
“聽著呢,可沒聽明白。”
透過窗戶看見那爺兒倆興高采烈地從河堤下來,銀墜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愉悅,她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