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出來很高興啊,是大帥有什麼喜事麼?”
“喜事,喜事倒還沒有,賀勇。”賀人龍轉頭問道:“敢不敢去見見劉獅子?”
見劉獅子?
賀勇和前些時候在總兵官署的賀人龍反應一樣,麻了。
見他這樣,賀人龍不禁大笑,頓了片刻才說道:“過去你和劉獅子還算相熟,去見見他,杜大帥想讓他納三千兩白銀退軍,看他願不願意。”
沒等賀勇從呆滯中反應過來,賀人龍又道:“不論願不願意,這都是朝廷的事,如今劉獅子也是一方大帥,你不要與他爭論,更不要威脅他。”
“只是帶個話,否則你未必能活著回來。”
聽了他這話,賀勇心中稍稍放鬆,若只是帶個話,他覺得就沒那麼危險了。
畢竟過去,劉承宗出門打獵,獵到的東西除了官署要的肉,有什麼能用得上,他都會還回去,從來沒私吞過他的獵物。
按說倆人沒私仇。
賀勇深吸口氣道:“好,那我回去就準備啟程,眼下他在文安驛圍著艾參將,也好找。”
“對,你要去見見他。”
賀人龍左右尋覓,從懷裡很心疼地摸出三兩銀子遞給賀勇:“這些你路上拿著用,然後還有……還有這個。”
他身上確實沒啥好東西了,左看右看,沒找著能拿出手的物件兒。
最後賀人龍解下佩刀,從馬上遞給賀勇,道:“你拿著這口刀,過去交給劉獅子,就當是見面禮。”
“這,將軍,這是你中武舉那年打的吧?”
賀勇不敢接,他對這口刀有很深的印象,正經西域鐵打的花紋鋼滾珠雁翎刀,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刀。
曾經他藉著給賀人龍取刀時把玩過,從刀鞘裡偷偷抽出來過兩次,拿在手裡舒服極了。
他說:“將軍,這刀要給劉獅子?”
“整個魚河堡都知道我喜歡這刀。”
賀人龍見賀勇不接,臉上決絕一掃而空,抽出刀來又看一眼,終於被不捨填滿,但他又咬咬牙合上了。
“這刀跟我十幾年了,就沾過一次血,還是好幾年前殺了逃跑的弟兄,沒他媽立下啥功勳。”
他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臉上帶著狠色道:“就他媽跟我一樣,保養良好膘肥體壯,有他媽啥用嘛?拿著!”
戰刀被硬塞進賀勇手中,賀人龍道:“你這次去,還有另一件事要辦,多帶幾個人,必須是米脂的老兄弟,四處打聽過去魚河堡出去的弟兄,還有米脂落草的後生,都見一見。”
“能喝酒吃肉,就說說話;能互通聲氣,就通通氣。”賀人龍叮囑道:“最好找著那些賊營,就留個弟兄在營裡玩耍。”
賀勇被說愣了,頓了頓才結結巴巴道:“將軍,這可是通賊啊?”
“那就通賊唄,你知道杜文煥是誰吧?知道他今天見我第一句話是什麼?”
賀人龍沒去看賀勇,他駕馬直行,稍往前走了半個馬頭。
賀勇只能看他背影聽見聲音:“官署裡站了一群遊擊將軍,有倆是榆林舉薦將才上去的,有個是將門出身,沒有武舉,都是年輕小娃。”
“他今天見我說起從前,第一句就說他當遊擊將軍那年我是守備,今日見我,我還是守備,那群娃娃在笑。”
“多好笑啊?十幾年過去了,他叔叔杜松死十年了,他兒子都是寧夏總兵官了,我賀人龍!賀人龍還是守備。”
賀勇說不出話,只能亦步亦趨跟著賀人龍踱馬。
朝前走了十餘步,賀人龍才面色平靜地轉過頭:“兄弟,這十幾年,我們在幹嘛?”
賀人龍的話像根大棒子,重重敲在賀勇腦門兒上。
那年賀人龍考上武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