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朝廷這些年來投入那麼多人力物資經營北山長城這一防線,就是為的卻敵於外,現在卻任由敵人長驅直入,那之前所做的付出不久全都成了無用功?
“北山一線雖然綿延險要,縱然填使重兵卻敵於外,但今河北已亂,北山亦勢必難久。”
見皇帝還有些不情願,斛律光便嘆息說道。舊年兩國和談完畢、突厥又來趁火打劫,齊軍奔赴北山,結果卻因後勤告急而情況危難,以至於皇帝要迎娶突厥女子、卑躬屈膝的求和才應付過去。
眼下晉陽方面雖然也已經擁有了一定的積儲,可是河北這一重要的錢糧輸給地卻紛亂起來,而且這一場戰事還不知會持續多久,一旦使派大軍奔赴北山,縱然一時間將敵軍阻攔在外,可如果情況不能迅速扭轉的話,戰事拖延下去可能又會重蹈覆轍。
高演聽到這話後,鼻孔裡已經又忍不住噴出兩道濁氣,如果意念能夠殺人的話,那高湛這個王八蛋早在他腦海中被千刀萬剮了多少次。他至今都有些不願想、不願意去面對鄴都的失守和河北的紛亂。
斛律光自然不是簡單的勸諫皇帝固守晉陽,在稍作停頓之後,他便又繼續說道:“今突厥與魏軍同來,但其彼此必然不相和諧。我與突厥前亦交好,不如遣使前往遊說離間,使其兩相掣肘,不能全力來犯。”
“此二者,俱頑賊!魏國亡我之心不死,否則何至於前輕作撩撥、其便大舉來侵?突厥更是無恥,貪貨畏強,難與謀事……”
高演聞言後便又怒聲說道,他眼下對於突厥的惱恨甚至還要超過了西魏。西魏來犯畢竟還是他撩事在先,可是突厥那裡這些年一直都在用心邀好,卻不想突厥還是頂不住西魏的脅迫,選擇一起出兵來犯,將他們彼此間的交情棄若敝履。
“突厥固不足與謀,此事我知、魏人亦知。今攜突厥來犯,所為壯其聲勢而已。如若遣使重賄,其必兩下相疑,反而勢力削弱。縱然兵臨城下,亦難全力來攻,晉陽可以暫守無恙。”
講到這裡,斛律光的計策都沒有脫離常情,然而接下來他眼中精光流露,口中又繼續沉聲道:“今鄴都失守、河北震盪,誠是讓人猝不及防。李伯山縱然智慧絕倫,想必也難以提前料想到……”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實在是不知道該要如何評價長廣王的行為,然後才又說道:“李伯山貪圖河北,必使其師旅大舉東進,河北平野廣袤,遠非少量人馬便可掃蕩囊括,更有平原王勒兵於上,所以當下河北必然重兵集結。汾谷以下,平陽、河東諸地必然空虛,臣請使精兵一萬出雀鼠谷,南去掃蕩敵境,賊必無防備……”
聽到這話後,殿內眾人神情俱是一變,高演本來愁眉不展的臉龐更是直露驚容,只是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做出回應,一旁的濮陽王婁仲達卻站起身來連連搖頭擺手道:“此計不可,萬萬不可!平原王北去,鄴都失守。今咸陽王南去,晉陽誰守?若根基動搖,別處枝蔓再繁,有又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