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那一等最高貴的京官,各個講究個涵養氣度,溫和矜持。
可現在這樣的風度都是煙消雲散,每個人或興奮或狂躁,甚至頹然喪氣,因為京察馬上就要來了,而且大家差不多猜到了結果。
自從大明官場按照地域結黨的風氣興起,每次京察都是黨同伐異的大戰,那一派當政,另一派的人就會在京察中被刷下去很多,空出位置給當政的那邊。
今年這一次,連市井小民都知道各派要幹什麼,那就是“罷黜東林”,齊、楚、浙三派終於是取得了全面的優勢,所有東林相關都要被趕走。
說來可笑,東林是出身南直隸地方的官員結黨,可主體是江南蘇州、常州、松江三府出身的官員以及地方上計程車子,其餘南直隸各處出身的或在邊緣或被排斥。
王友山徐州人士,因為和宦官的交情,直接被東林歸入了齊黨,結果一來二去,王友山和齊黨官員的交情變得深厚,慢慢的也成為齊黨一員。
說起來好像是個笑話,可就因為這個身份,王友山幾年前致仕回鄉,又在去年年底風風光光的回到京師,都是因為這個。
起復的手續很好做,朝廷也不會在這上面危難,唯一要想的就是怎麼回到都察院。
一名知道自己肯定被罷黜的御史提前和這邊做了交易,他的弟弟會得到照顧,而且不會被當成敵對的派系,得到了這個承諾之後,又做了些保證,然後辭官,王友山順理成章的回到了都察院。
當年得了王友山人情的人如今都是風生水起,王友山看起來也是前途無量了。
不過有一點讓人覺得奇怪,這等前途無量,那大理寺丞位置板上釘釘的人物,居然不知道保全名聲,反倒和那些內官來往密切。
好在如今京城這邊東林黨人心惶惶無心他顧,不然肯定會上疏說著王友山是“閹黨”了,當然,現在東林黨不敢給自己樹敵太多,現在已經自顧不暇,如果再把宮裡那些大佬得罪了,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即便如此,同黨中人,同窗好友都善意的提醒王友山,說你這邊前途無量,不要給自己平添汙點。
身為京師清流,升遷過程中變數太多,比如這“閹黨”名目,天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拿出來做把柄,甚至還是同黨中人。
王友山對這些提醒都一一謝過,行事卻沒有絲毫收斂,也有傳言說本派的大佬曾經提醒過,王友山卻笑著說道,內官不可近,卻不可不近,若有惡名,王某自當。
內監外朝,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各派政爭不休,除了那些內閣六部都察院的大佬之外,大太監們也伸手其中,可一旦和宦官聯絡密切,卻又成了汙點,這其中分寸把握的實在不容易。
不過眼下還沒到那等刀光劍影的地步,王友山所做對大家也有好處,該勸的勸過,其餘的就由他去了。
“王大人留步,不需再送了,若這番情景被旁人看到,京師裡又要多出些鴰噪,對王大人可是不利的很那!”
“哪有主人不送貴客的道理,王某不在意那些風言風語,公公也不要太在意的好。”王友山笑著說道。
“乾爹臨死的時候,身邊就咱家一個人伺候,從前那些奉承的人裡,也就王大人你寫信問候,這人啊,還要在患難時候看出真心,平時做不得準的。”如果不是面白無鬚,這吳公公看起來和文官士人看著沒什麼區別。
王友山笑著說道:“王某能有今天,是因為孫公公的大恩,怎麼敢忘,從前事不說也罷,吳公公,你我同出一門,以後要要多多往來才是,我這邊離皇城也不遠,若有閒過來小酌幾杯,徐州可是有好酒的。”
吳公公笑著點頭說道:“一定,一定,徐州那燒酒在京師可是貴得很,一直喝不痛快。”
雙方好像是親朋故舊,聊了幾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