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下面的話川夏也羞於說出口,聲音越來越小,細得像蚊子一樣。
而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則是一聲地雷爆炸似的震耳欲聾。
“好小子,還親嘴……快點給我滾出來!”女人的聲音,“你們倆逃課,擾亂課堂秩序,還躲藏在廁所裡交流黃色小說,是不是不想讀書了?我給你們一分鐘時間,再不出來我就衝進去啦!”
並排靠著教導處的牆壁站著。
黑著臉的教導處老師手握著教鞭耀武揚威地訓斥著。
“太不像話了,你們倆這種好學生怎麼會犯這種錯誤,要是傳出去是不是要被人家笑掉大牙?是不是?”
錦明抬起頭說:“要不要把我們隔離開各自寫檢討,並敘述事情經過?”
“你?”把教鞭往地上一摔,“去把你們的家長請來——”
錦明是請不來自己的家長了。
母親是在那一天走的,確切地說,是私奔。和錦明所不熟悉的一個男人私奔。其實本該有所警覺,可錦明一直迴避著現實——如今恐懼真的成為現實,錦明的心反而垂下來,沉到水底。
譬如說,那天看見一個男人為她撐傘。
譬如說,川夏告訴他母親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再譬如說,今天是錦卓的生日。本來父親說好簡單做幾個菜就好。可是沒想到母親早早地就起來。近乎鋪張浪費地做了滿滿一大桌子飯菜。大約是凌晨四點的時候,房間裡就有了母親起床的響動。一襲白衣,衣角輕盈如同白鳥。錦明能感受到某種氣息的逼近。
額頭上有溫暖的氣息靠近,錦明閉著眼等待,終於是一隻手落下來,摩挲著錦明的臉龐。微微睜開了雙眼……
“媽,你怎麼起這麼早?”
“噓——”女人把食指豎起在唇邊,示意錦明不要吵醒別人。
“錦明啊,今天是錦卓的生日,你想吃什麼好吃的?”
錦明眨了眨眼睛:“媽,問問錦卓想吃什麼吧?”
“從今天開始,錦卓就要依靠你了,所以錦卓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呢,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哦!以前媽待你不好……”
像是被什麼東西襲擊,母親的眼淚流了下來。
甚至有一滴落在了錦明的臉上。
他從被子裡抽出手去擦。
母親剋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錦明,你再多睡會兒,我去給你做紅燒肉。”
——錦明沒有想到,那一頓早餐竟是全家四口的最後一頓飯。父親最晚一個起來,穿衣洗漱後看到滿桌的飯菜,當時胃口大開,嘴巴上卻還是抱怨著母親為什麼要這麼鋪張奢侈,不過是小孩子過生日而已。母親淤青著的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不動聲色的微笑,卻一直沒有說話。那頓飯之後,母親目送錦明和父親去上學、上班,然後整理家務。
川夏陪同錦明一起回家找家長。
兩個人心事凝重。
說到底,錦明和川夏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人。一個太過早熟,而另外一個則太過通透。川夏是錦明所一眼即可洞穿的孩子,藏不住任何心事,他待他好,只是迫於父輩之間的關係,更何況,時下家庭破敗,處處要指望著川夏的父親幫忙;而川夏是真心實意地把這個大自己三個月的錦明當成哥哥來對待的,錦明喜歡著的一切都成為川夏的標榜,他會對著一群圍著自己的女生大聲宣佈如“我最喜歡耐克牌的運動鞋”、“長大後我要做最偉大的CEO”、“我不喜歡貓!”之類的個人喜好時不好意思地回頭看看,如果恰巧錦明站在他身後,他的臉就會立刻紅起來,然後恢復小孩子的模樣連蹦帶跳地跑過去拉住錦明的手告訴那些瞠目結舌的女生:
“你們知道嗎。錦明哥哥是我的偶像呢!”
有膽大的女